梅雨季的第五十五天,米拉的意识体在叙事层中捕捉到一缕柔滑的震颤。
那不是机械波,不是星尘轨迹,更像是……蚕丝在指尖缠绕时的轻吟。
她顺着这缕柔滑溯源,飘向城市老街的深巷。那里曾是“非遗绒花巷”,如今却被划为“商业文化街区预备区”——推土机的轰鸣里,百年绣坊被贴上“危旧建筑”的封条,施工队正用水泥浇筑仿古门廊,准备建“国潮饰品店”——说是国潮,实则是用机器批量生产“传统绒花发簪”。
但在绣坊最尽头,有间漏雨的矮房仍在冒烟。
窗棂上挂着串绒花,门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周记绒坊”,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旧痕。屋里飘着桑蚕丝与檀木的气息,七十岁的周阿婆坐在绣绷前,戴老花镜穿针,她的右手食指少了半截——那是年轻时为了接住滑落的绣绷留下的伤。
“小同志,来看绒花?”阿婆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我这把老骨头,绣不动大件了,就爱绣些‘没用的’——”
她的银针突然停在半空。米拉的意识体泛起涟漪,看见阿婆的记忆里,藏着一串被清除者抹除的画面:
——1947年的春夜,周阿婆的奶奶在煤油灯下绣“凤穿牡丹”绒花,蚕丝在绷子上流转如溪,阿婆的母亲端着热粥站在门口,说:“他奶,这朵花要是绣好了,明儿给隔壁张婶的闺女戴上。”
——1983年的雨夜,阿婆的父亲蹲在屋檐下调色,雨水顺着瓦当滴进染缸,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平安”二字——那是阿婆母亲临终前用绒线绣在染布角的;
——2001年的冬夜,阿婆的小孙女趴在绣绷前看穿针,阿婆教她分丝,说:“看,这根丝要劈成二十四缕,才像真的凤凰毛。”那孩子如今已是珠宝设计师,总说要接阿婆去城里住。
“这些……”米拉轻声说,“被清除了?”
阿婆放下银针,从木箱底摸出个红布包。布包打开时,飘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张老照片:1962年的元宵节,整条巷的人挤在绣坊前,看阿公的爷爷绣“九龙戏珠”绒花冠,孩子们踮脚扒着绣架,鼻尖沾着桑丝。照片背面写着:“绒花是绣岁月,绣人心,没了绒花,日子就糙了。”
“清除者说绒花是‘落后工艺’‘效率低下’。”阿婆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围观的邻居,“可你看——”
她指了指墙角的木架。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件绒花:
——缺了瓣的凤冠,绒瓣上还留着当年新娘的泪渍;
——裂了线的孩童长命锁,锁扣处缠着阿婆女儿小时候的胎发;
——还有个褪色的红绒球,球心塞着半张旧信纸——那是抗战时期,阿婆的爷爷用绒花藏着的密信,信上写着:“山河在,绒花在。”
“这些东西,在商场里早被当‘残次品’扔了。”阿婆又拿起根绣针,针身刻着“周记绒坊”的字样,“但你看这根针——”她用针尖挑起片桑丝,“它绣过我娘的陪嫁冠,绣过我媳妇的嫁妆锁,绣过我孙女的满月绒球。针里有体温,丝里有魂。”
——矮房阁楼·绒花档案库——
米拉跟着阿婆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阁楼里堆满了绣绷、染缸、蚕茧,最顶层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本《绒谱》,每本都用麻绳捆着,绳结是奶奶教的“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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