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五十天,米拉的意识体在叙事层中捕捉到一缕带着木香的震颤。
那不是机械波,不是星尘轨迹,更像是……刻刀划过木纹时的轻吟。
她顺着这缕木香溯源,飘向城市老街的深处。那里曾是“非遗木刻巷”,如今却被划为“商业步行街预备区”——推土机的轰鸣里,百年木刻坊被贴上“危旧建筑”的封条,施工队正用水泥浇筑仿古门廊,准备建“国潮文创店”——说是国潮,实则是用激光雕刻机批量生产“传统纹样”。
但在木刻巷最尽头,有间漏雨的矮房仍在冒烟。
窗棂上挂着串木刻的葫芦,门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李记木刻”,漆皮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旧痕。屋里飘着檀木与松节油的气息,七十岁的李阿公坐在木凳上,戴老花镜刻牡丹,他的右手食指少了半截——那是年轻时为了接住摔裂的刻刀留下的伤。
“小同志,来看木刻?”阿公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我这把老骨头,刻不动大件了,就爱刻些‘没用的’——”
他的刻刀突然停在半空。米拉的意识体泛起涟漪,看见阿公的记忆里,藏着一串被清除者抹除的画面:
——1956年的春夜,李阿公的爷爷在煤油灯下刻“松鹤延年”纹的木匾,刻刀在木头上跳舞,阿公的奶奶端着热茶站在门口,说:“他爹,这匾要是刻好了,明儿给隔壁张婶送去。”
——1983年的雨夜,阿公的父亲蹲在屋檐下刻“麒麟送子”纹的木窗,雨水顺着瓦当滴进木槽,溅起的水花里浮着“平安”二字——那是阿公母亲临终前用刻刀雕在窗棂的;
——2001年的冬夜,阿公的小孙女趴在木案前看刻花,阿公教她握刻刀,说:“看,这朵牡丹要刻九瓣,才像真的。”那孩子如今已是美院学生,总说要接阿公去城里住。
“这些……”米拉轻声说,“被清除了?”
阿公放下刻刀,从木箱底摸出个红布包。布包打开时,飘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张老照片:1962年的元宵节,整条巷的人挤在木刻坊前,看阿公的爷爷刻“九龙戏珠”纹的大圆桌,孩子们踮脚扒着木架,鼻尖沾着木屑。照片背面写着:“木刻是刻岁月,刻人心,没了木刻,日子就钝了。”
“清除者说木刻是‘落后工艺’‘效率低下’。”阿公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围观的邻居,“可你看——”
他指了指墙角的木架。架上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件木刻:
——缺了角的木匾,刻着片残缺的枫叶;
——裂了缝的木窗,雕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
——还有个缺了柄的木勺,勺面刻着只振翅的凤凰,凤凰尾巴是用金漆点的,像团小火焰。
“这些东西,在商场里早被当‘残次品’扔了。”阿公又拿起把刻刀,刀身刻着“李记木刻”的字样,“但你看这把刀——”他用刀尖挑起片木片,“它刻过我娘的陪嫁匾,刻过我媳妇的嫁妆窗,刻过我孙子的木勺。刀里有体温,木里有魂。”
——矮房阁楼·木刻档案库——
米拉跟着阿公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阁楼里堆满了木料、刻刀、木槌,最顶层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本《木刻谱》,每本都用麻绳捆着,绳结是奶奶教的“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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