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二十天,米拉的意识体在叙事层中捕捉到一缕细若游丝的震颤。
那不是机械波,不是星尘轨迹,更像是……剪刀裁开红纸时,发出的“咔嚓”声。
她顺着声波的源头飘向城市东郊的老村落。那里曾是“非遗文化村”,如今却被划为“旅游开发预备区”,村口的百年老槐被挂上“拆迁倒计时”的电子屏,施工队正用铲车推平晒谷场,准备建“民俗体验馆”——说是体验,实则是用塑料模型和全息投影复制“传统”。
但在村落最深处,有间漏雨的土坯房仍在冒烟。
窗棂上贴着褪色的剪纸,门楣挂着串红绸,风一吹,红绸扫过供桌上的陶土香炉,香灰簌簌落在半块褪色的蓝布上——那是老艺人王阿婆的“剪纸底样”,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是剪纸的魂。”战士的光球化为实体,铠甲上的樱花纹路泛着暖光,“他们专收被清除者归档的‘民间叙事’。”
米拉推开门,门轴发出“吱呀”声。
屋里的光线很暗,却飘着艾草与红纸的香气。八仙桌上摆着半袋糯米粉、几把竹篾刀,还有本缺了封皮的《中国民间剪纸集成》。王阿婆坐在马扎上,戴老花镜穿针,她的手指布满皱纹,指腹沾着红纸屑,像落了层薄雪。
“小同志,来看剪纸?”阿婆抬头,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我这把老骨头,剪不动大花样了,就爱剪些‘没用的’——”
她的针突然停在半空。米拉的意识体泛起涟漪,看见阿婆的记忆里,藏着一串被清除者抹除的画面:
——1952年的冬夜,王阿婆的奶奶在油灯下剪“连年有余”,剪刀尖挑着红纸,碎屑落在阿婆的襁褓上;
——1983年的春夜,阿婆的丈夫用竹篾编了个“鱼篓灯”,阿婆在灯上贴剪纸,影子投在土墙上,像条活的鱼;
——2008年的雪夜,几个留守儿童挤在屋里学剪纸,阿婆教他们剪“福”字,有个女孩把“田”字剪成了“心”形,阿婆夸她:“这丫头,有灵气。”
“这些……”米拉轻声说,“被清除了?”
阿婆放下针线,从木箱底摸出个红布包。布包打开时,飘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张老照片:1965年的元宵节,整条村的人挤在晒谷场,举着自己剪的龙灯、鱼灯、莲花灯,灯影里映着每个人的笑脸。照片背面写着:“灯是火,剪是魂,没了剪纸,村就没了魂。”
“清除者说剪纸是‘封建迷信’‘落后技艺’。”阿婆的手指抚过照片里举灯的孩子,“可你看——”
她指了指墙角的竹篾筐。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件剪纸:
——张缺了角的“龙”,龙鳞是用指甲盖大小的碎红纸拼的;
——幅“刘海戏金蟾”,金蟾的眼睛是两粒红豆;
——还有张“百子图”,每个娃娃的肚兜都绣着不同的吉祥话:“长命百岁”“五谷丰登”“学业有成”。
“这些东西,在博物馆里早被标为‘非典型民俗’。”阿婆又摸出把竹刀,刀身刻着“王记剪纸”的字样,“但你看这把刀——”她用刀尖挑起片红纸,“它剪过我奶奶的嫁衣,剪过我男人的寿衣,剪过我孙子的满月衣。刀里有体温,纸里有魂。”
叙事深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