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检部门大楼的大理石地面像冰面一样滑,我的布鞋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阳光从高高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光柱里浮着细小的灰尘。我抱紧胸前的布袋,能感觉到底片和信纸隔着粗布硌得胸口发疼。
大厅里人不少,有坐也有站。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坐在长椅上哭,鼻涕都流到嘴边了。两个戴红袖章的保安在门口来回走动,皮鞋跟敲得震天响。我站在队伍后面,听见前面排队的老头说他举报了二十年,连孙子都考上大学了,案子还没消息。
轮到我的时候,那个女接待员眼皮都没抬。我把布袋递过去,她随手翻了两下,抽出一张复印件扫了一眼,又扔回来。"这种举报多了去了。"她敲着钢笔说,"你回去等通知吧。"
"我要登记回执。"我说。
她终于抬头看我,嘴角扯出个冷笑:"小姑娘,你这材料连编号都排不上。"说完转身进了里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我站在原地,手指抠进布袋的麻绳里。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走廊尽头走过来。他戴着墨镜,即使在室内也没摘,手里捏着张纸条。
"林秋萍?"他问。
我点点头。
"上级另有指示。"他说完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接待室比外面冷得多,空调开得太足。我坐下来,看见桌上摆着个茶杯,杯底积着层黄垢。男人在我对面坐下,摘掉墨镜。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看透人。
"小姑娘,"他把玩着手里的钢笔,"你知道赵文昊是什么背景吗?"
我摇头。
"他岳父是教育厅副厅长,"他说,"周婉仪的叔叔是省纪委的人。"他停顿了一下,"你说这些材料,够不够让他们判你个诬告?"
我的手心沁出汗来。
"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年纪轻轻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低头看着布袋上凸起的针脚,那是母亲缝补时留下的痕迹。"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负责人?"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最好现在就回家。"他说完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回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门关上的瞬间,我迅速扫了一眼桌面。茶杯旁边压着张便条,歪歪扭扭写着"林建国"三个字。我伸手想抽出来,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又缩回手。
走出大楼的时候,天已经快晌午了。太阳晒得我眼晕,手里的布袋沉得像铅块。我贴着墙根走,发现后面有人跟着。那人穿件灰夹克,低着头,但脚步总是和我保持同样的节奏。
我拐进一条小巷,两边都是老房子,晾衣绳上挂满衣服。走到巷子尽头,我突然钻进一家杂货店。老板娘正在切猪肉,案板剁得咚咚响。我从后门出去,绕了两条街,确认没人跟上来才打车去旅馆。
房间在五楼,窗户正对着后巷。我把布袋摊在床上,底片在阳光下泛着蓝光。医生留下的信纸背面有用铅笔写的字迹,已经被磨花了,勉强能看清几个字:"计划启动于1997年5月21日,林秋萍非亲生,赵文昊与周婉仪合谋。"
我把这几张关键证据单独挑出来,塞进内衣夹层。剩下的复印件分成两份,一份藏在床底下松动的地砖下面,另一份用报纸包好放进行李箱。
下楼吃饭的时候,我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司机坐在里面抽烟,烟灰都积到半截了。我绕到后巷,从侧门溜出去,混进夜市人群。
卖烤串的小贩吆喝着,油锅滋啦作响,香味混着油烟往鼻子里钻。我买了根韭菜,边吃边往火车站走。路过一个公用电话亭,我往家里拨了个电话。
"妈,是我。"我说。
电话那头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到了?"
"嗯。"
"他们……"
"我知道了。"我打断她,"建国在吗?"
"刚出门。说是去同学家借书。"
我攥紧听筒。"妈,你记得去年冬天,建国是不是去过乱坟岗?"
通知书被偷那年,我改写了一家人的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