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化作一道道模糊而冰冷的光带。林溪握着方向盘,指尖传来金属的冰凉,却驱不散身体内部那股持续不断的、如同小火慢炖般的燥热。低烧像是黏腻的沼泽,拖拽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让眼前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头痛如影随形,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钝痛。疲惫感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让她只想立刻陷入无意识的黑暗。
后视镜里,那两束熟悉的、稳定的车灯光芒依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范天明。她知道是他。换做平时,这灯光或许会让她感到一丝被窥视的烦躁,或者更深的疏离。但此刻,这微弱的光源,在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身体极度的不适中,竟奇异地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的安心感?不,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是错觉,是发烧带来的混沌。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不合时宜的软弱,却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眩晕。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停在那栋承载了太多回忆与孤寂的楼下。她熄了火,却没有立刻下车。车内瞬间被黑暗吞噬,只有仪表盘微弱的荧光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汲取一点力量去面对那个空旷冰冷的“家”。
推开车门,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反而觉得体内那股燥热更盛了。她裹紧了单薄的风衣,脚步虚浮地走向单元门。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咔哒。”
门开了。她没有开大灯,只伸手按亮了玄关处那盏光线昏黄柔和的壁灯。暖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门口一小片黑暗,却让屋子深处更显得幽暗不明,像一张沉默的巨口。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久未通风的、混杂着旧日温馨气息的沉寂感。这是她和哲瀚的婚房,每一件家具,每一个摆件,甚至空气里残留的、早已淡得几乎闻不到的他惯用的须后水味道,都曾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念想。但此刻,它们却像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没有换鞋,只是踢掉了脚上的低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心直窜上来,反而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她径直走向客厅,将自己重重地摔进那张宽大的沙发里——那是哲瀚最喜欢的位置。
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仿佛沉入冰冷的海底。寂静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昏黄的壁灯光线勉强勾勒出客厅的轮廓,那些熟悉的家具在黑暗中投下扭曲拉长的影子,如同蛰伏的怪兽。疲惫和低烧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汹涌的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她的意识堤坝。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温暖,抵御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刺骨寒冷。
就在这时,幻影出现了。
毫无征兆地,在沙发对面的阴影里,李哲瀚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他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浅灰色毛衣,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眼神明亮而专注地看着她,仿佛从未离开。他伸出手,像是要抚摸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一场易碎的梦。
“溪溪…” 她似乎能听到他低沉而宠溺的呼唤,带着她熟悉的温度。
紧接着,另一个活泼的身影也蹦跳着出现在哲瀚身边。是顾曼曼。她穿着警校时的训练服,扎着高高的马尾,笑容灿烂得像正午的太阳,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夸张地挥着手臂,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嚷嚷着什么,那副没心没肺、活力四射的样子,是林溪记忆中永不褪色的亮色。
“笑嘻嘻!发什么呆呢!” 曼曼的声音清脆,带着点戏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他们都在对她笑。哲瀚温柔,曼曼明媚。那笑容如此真实,充满了关切和爱意,仿佛穿透了生死与时空的阻隔,要将她拉回那个阳光明媚、充满欢声笑语的过去。
然而,这美好的幻象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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