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的秘密

傍晚的风总算带了点凉意，陈白云抱着篮球刚走出小区篮球场，就被树荫下的王大妈叫住了。王大妈是住在隔壁单元的老街坊，看着他们兄弟俩长大的，手里总拎着个装菜的布袋子。

“阿云啊，你过来啊。”王大妈朝他招招手，脸上的笑容比平时淡了些。

陈白云把篮球往胳膊底下一夹，疑惑地走过去：“怎么了阿姨？”他以为是又要问哥哥有没有对象，最近小区里的阿姨们总爱操心这个。

王大妈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给你说个事，你以后不能跟你哥吵了。”她顿了顿，看着陈白云愣神的样子，又补了句，“你哥有重度抑郁症。”

“什么？”陈白云下意识皱起眉，篮球差点从胳膊上滑下去，“不可能啊，他就是不爱说话，有时候脾气差点——”

“这事要从送他上学时候说起，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王大妈拍了拍他的胳膊，眼神沉了沉，“你哥小时候特别乖，乖到让人揪心。他爸妈工作忙，他就自己背着书包去幼儿园，别的小孩哭着要糖吃，他就坐在角落里看图画书。”

她望着小区门口来往的人，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这孩子总爱压抑自己，什么事都往心里憋。后来上了学，怕说错话惹同学不高兴，怕考试没考好爸妈失望，连喜欢的玩具都不敢说想要，就怕别人觉得他不懂事。时间长了，性格就变得不爱说话，什么情绪都自己忍着，总怕有些话说出来，别人就不爱他了。”

陈白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篮球的纹路，手心慢慢沁出了汗。他想起哥哥偶尔会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想起他枕头底下总放着盒没拆封的安神药，想起有次吵架时他说“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高兴就能喊出来”。

“有一次我去你家送饺子，正好撞见他在房间里。”王大妈的声音更轻了，“那孩子压力太大了，自己躲在门后哭，手腕上还有道新划的印子——是自残。”

“嘘——”她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别不信，也别声张。你回家再看看，他是不是总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吃药？是不是晚上翻来覆去总睡不好？”

陈白云没说话，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刚才打球时的热意全退了，后背反倒有点发凉。

“阿姨只能跟你说到这了。”王大妈拎起菜袋子，拍了拍他的后背，“这事要保密，毕竟你们都长大了，传出去对他不好。阿云啊，你就一个哥哥，以后有啥事让着点他，忍着点啊。”

王大妈走了之后，陈白云还站在树荫下。篮球在他手里沉甸甸的，刚才和同学打球赢了的高兴劲儿，全被那句“他就自己忍着”冲没了。他抬头看向自家窗户，灯还没亮，哥哥应该还没下班。

他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看见哥哥的公文包敞着，里面露出半盒药，标签上的字他没看清，但瓶身是白色的。原来那些他以为的“甩脸色”“脾气差”，是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咬着牙和自己较劲。

陈白云抱着篮球往家走，脚步比来时慢了很多。路过便利店时，他停了停，走进去买了瓶哥哥常喝的乌龙茶——冰镇的，他记得哥哥说过，天热喝这个能舒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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