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铺的铁架总在翻身时发出吱呀声,陈楚默躺在下铺,听着上铺传来的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还有时不时被揉成团的废纸砸在床板上的闷响。
这张上下铺是他们搬进这个小区时买的,当时陈白云还在读小学,总吵着要睡上铺,说能摸到天花板的吊灯。现在他十七岁,个子快顶到上铺的床板了,两人却因为“谁该睡下铺”吵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妈妈拍板,让哥哥睡下铺方便些,陈白云摔了三天门才作罢。
“你能不能别动了?”陈白云的声音从上铺压下来,带着点被热空气蒸出来的烦躁。窗外的蝉鸣从天黑吵到现在,空调开了省电模式,出风口的风有气无力的,陈楚默后颈的汗把枕巾洇出了一小片湿痕。
他没应声,只是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今天下班时顺路买了个西瓜,放在冰箱里冰着,刚才陈白云从书房回来,打开冰箱看了眼又“砰”地关上,说“这瓜一看就不甜”。
上铺的动静更大了,像是在翻找东西。没过几秒,一支笔掉下来,砸在陈楚默的枕头边。
“你又干什么?”陈楚默终于开口,声音里的疲惫混着火气,“掉东西不会自己捡?”
“我找橡皮!”陈白云从上铺探出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脑门上,“谁让你把台灯挪到床边了?晃得我看不清书。”
“我昨天就放这儿了。”陈楚默捡起笔扔上去,笔擦着陈白云的胳膊落在床垫上,“你作业写不完是因为你上课没听,别什么都怪别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听?”陈白云猛地坐起来,床板发出剧烈的声响,“你除了知道说‘上班辛苦’,还知道什么?我模拟考掉了五十名,班主任天天找我谈话,你问过一句吗?”
“我上周问你要不要报补习班,你说什么?”陈楚默也坐起身,盯着上铺垂下来的床帘,“你说‘别管我’。”
空气像被点燃的纸团,瞬间烧得又干又脆。陈白云没再说话,只是把书本摔得砰砰响。陈楚默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一点,他明天还要早起开晨会。
冰箱突然发出嗡的一声启动音,打破了僵局。陈楚默想起那半个没动的西瓜,起身走出去。刚打开冰箱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陈白云跟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口,没说话。
他把西瓜拿出来,用刀切成两半,挖了一勺最中间的递给弟弟。陈白云迟疑了一下,接过去塞进嘴里。
“甜吗?”陈楚默问。
“……还行。”少年含着西瓜,声音含糊不清。
窗外的蝉鸣好像小了点,空调的冷风终于吹到了厨房。陈楚默把另一半西瓜放进保鲜盒,忽然说:“明天我不加班,带你去买支新钢笔。你上次说想要的那种。”
陈白云咬着勺子没动,过了会儿才闷闷地说:“我刚才不该摔东西。”
“我刚才说话也冲了。”陈楚默擦掉手上的瓜汁,“冰箱里还有冰汽水,要喝吗?”
少年没回答,却转身去拿了两个玻璃杯。水汽在杯壁上凝成小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淌,像把刚才没说出口的火气,悄悄浇熄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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