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前的争执

陈白云攥着便利店买的小葱冲进厨房时，陈楚默刚把锅洗干净。少年踮脚去够冰箱上层的置物架，手指在空荡荡的蔬菜格里划了圈，又猛地拉开下层冷冻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嗓门一下就扬了起来：“怎么没青菜啊？番茄也没有！昨天我明明看见还有两个的！”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小葱的叶子扫过灶台，掉了两片在台面上：“没番茄怎么做番茄炒蛋？你是不是又忘了买？”

陈楚默正低头擦着锅沿的水渍，听见这话动作顿了顿。指尖的洗洁精泡沫还没冲净，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像他此刻堵在胸口的情绪。他深吸了口气，没回头：“昨天加班到十点，没顾上去超市。”

“那现在怎么办啊？”陈白云把小葱往案板上一放，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总不能光吃鸡蛋吧？我想吃带点汤汁的——”

“陈白云。”陈楚默终于转过身，声音比刚才冷了些，“你能不能不要挑了？”

少年的话卡在喉咙里，愣了愣才瞪起眼睛：“我没挑啊！是你说要做番茄炒蛋的——”

“我上班很辛苦的。”陈楚默打断他，这话一出口就有点收不住，“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快八点才回来，路上堵车堵了四十分钟。客户在会议室里挑刺的时候，我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他指着冰箱门，“你自己看，冰箱里有吃的——鸡蛋在这儿，腊肉还有半块，冷冻层有速冻抄手，保质期内的。那边还有牛奶，刚过期一天但能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的保鲜盒：“哦对了，上次你说想吃的火腿，在最下面那个抽屉里。这些东西哪样不能吃？你要什么吃的？”

厨房突然静了下来。抽油烟机没开，窗外的蝉鸣声顺着纱窗钻进来，嗡嗡地绕在耳边。陈白云看着哥哥紧绷的下颌线，刚才还梗在喉咙里的委屈突然散了，他注意到陈楚默袖口卷起来的手腕上，有块红印——是被文件袋的细绳勒出来的。

“……抄手吧。”他低下头，手指抠着案板边缘的木纹，“我刚才不是故意吼你的。”

陈楚默没说话，转身拉开冷冻门。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里，他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时看见陈白云正蹲在地上，把刚才掉的葱叶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时动作很轻。

“抄手要放葱花吗？”少年仰起脸问，声音低了不少，“我刚才买的葱挺新鲜的。”

“放。”陈楚默拿出抄手袋子，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时，心里那股躁意慢慢退了。他往锅里接水时，听见陈白云在身后小声说：“哥，下次你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去买菜的。”

水在锅里慢慢升温，陈楚默看着锅底渐渐泛起的细小气泡，忽然说：“明天周末，早上一起去菜市场。你不是想吃番茄炒蛋？明早买最新鲜的番茄。”

陈白云“嗯”了一声，声音里又带上了点雀跃。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哥哥往碗里调酱料，忽然想起刚才在便利店，看见货架上有陈楚默喜欢的薄荷糖，顺手拿了一盒。等会儿抄手端上来时，偷偷放在他手边好了——少年盯着哥哥的背影，心里悄悄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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