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第三个电话打入时,我正用酒店铅笔刀一点点剐蹭锁骨下的蓝纹。刀刃划开皮肤表层,血珠缓缓渗出,那些淡蓝色线条像是生长在皮肉深处的苔藓,在鲜血的映衬下愈发清晰。手机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随着震动在桌面上打转,仿佛一把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的钻头。
“喂?”我按下接听键,流血的手指迅速藏进纸巾里。
“原原,你班主任说志愿填报系统明天就关了。”母亲的声音裹挟着车间机床的轰鸣,“你考虑好没有?”
书桌上摊开着从老宅带回的照片,父亲旁边被撕去的位置似乎还在微微呼吸。我盯着照片边缘那半截露出的实验室铭牌:“……第三……样本库”。
“我想复读。”
电话另一端的机床声戛然而止,母亲大概走到了车间外。蝉鸣声代替了机器的喧嚣,这让我不由想起老宅弄堂口那些臭椿树上永不停歇的虫鸣。
“因为钱?”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妈今年能考高级工证,加班费——”
“不是钱的事!”我的吼声震得镜框颤动,喊出的瞬息才意识到嗓门太大。喉结滚动,咽下一抹铁锈般的唾液,“我……我只是想再冲一次重点。”
沉默。长久的沉默。紧接着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一根绷紧的线断开时发出的微弱响动。
“你爸当年……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指甲猛然掐入掌心,这是母亲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父亲。照片上父亲工牌的反光突然刺痛了我的眼,我移开视线,却看见镜中的自己锁骨下的蓝纹已经蔓延成树枝状——和父亲实验室那些培养罐中菌丝网络一般无二。
“妈,”我的声音微微发颤,“爸在化研所到底是做什么的?”
窗外一道车灯扫过,刹那间照亮了窗帘后藏着的东西:那件从老宅带回、印着临江化研所logo的旧工作服,此刻竟诡异地鼓胀起来,袖管微微摆动,似乎有无形的人正穿着它。
手机突然传出刺耳的电流杂音,母亲的话语被切割成碎片:“……别碰标着Z的……你生日……地下室……”接着是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随后陷入忙音。
工作服的一只袖子缓缓抬起。
我僵在原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布料像被某种无形骨骼撑起,食指部位缓慢指向床头柜。柜面上静静躺着刚收到的那条诡异彩信——年轻时的母亲站在Z-107培养罐旁微笑。照片边缘多了一行潦草的字迹,墨迹尚未干透:
「样本在血脉里休眠」
工作服骤然塌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床头柜抽屉不知何时被拉开了条缝,里面露出半截注射器,针头上沾着淡蓝色结晶。
手机再次震动,母亲发来的短信定位显示:临江路177号废品收购站。地址曾在父亲工作证背面磨损处出现过。更重要的是,定位地图上,这个点与我家老宅、临江化研所旧址恰好连成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皮肤下的蓝纹突然灼烧起来。我抓起背包冲出门,却在走廊撞见客房服务员推着餐车。餐盘里躺着三只死去的麻雀,鸟喙大张,舌头布满蓝色斑点。她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月牙形状:“陈先生,有位客人给您留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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