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时,沈砚之走出书房,廊下的积水倒映着“墨香斋”匾额的残影,像幅被揉皱的画。老陈正蹲在门槛边发抖,手里的抹布浸在水里,染出一团灰黑色——那颜色和赵德发指尖的粉末惊人地相似。
“这抹布擦过什么?”沈砚之踢了踢老陈脚边的铜盆,盆里的水泛着泡沫,漂着些细小的纸纤维。
“就……就擦了客厅的多宝阁,”老陈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早上发现镇长出事,手忙脚乱的,想把屋子收拾干净些。”
沈砚之看向客厅,多宝阁上的青瓷瓶歪在一边,瓶底压着张被浸湿的桑皮纸,纸上的字迹已看不清,只残留着“墨砂”二字的轮廓。他戴上手套拿起纸,纸的边缘有整齐的剪裁痕迹,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
“镇里的纸坊还开着吗?”
“早关了,”老陈说,“十年前李副镇长没了之后,纸坊的老板就走了,说是……怕沾晦气。”
沈砚之的目光落在多宝阁最上层,那里挂着串钥匙,其中一把的象牙柄缺了个角,和书房钥匙的花纹能拼合。钥匙串上缠着根红绳,绳结里卡着些银灰色粉末,和死者指尖的粉末同色。
“这串钥匙谁动过?”
“只有我和镇长,”老陈突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哦对了,昨天傍晚,李雪来过。”
李雪是李建国的女儿,在镇政府管档案。沈砚之记得她办公桌上那支刻着“建国”名字的钢笔,笔杆上的兰花磨得发亮。
镇政府的档案室在祠堂旁边,窗台上摆着盆文竹,叶片上的绒毛沾着墨砂——和赵德发书房那盆一模一样。李雪正蹲在地上捡文件,文件散落一地,其中几张桑皮纸被指甲划出深深的痕,痕里嵌着墨砂。
“沈先生?”李雪的指甲缝里卡着黑泥,像是刚挖过什么,“您是来查我爸的案子吗?”
沈砚之没回答,指着她手里的文件:“这些是十年前的账册?”
“是我偷偷留的,”李雪的声音发紧,“当年赵镇长说要销毁旧档,我趁他不注意藏了几本。您看这页——”她抽出张纸,上面的“五十万”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有个模糊的指印,指印边缘沾着墨砂,“这指印不是我爸的,他左手小指少了截,这指印是完整的。”
沈砚之拿起文件对着光,指印的纹路里藏着细小的纤维,和老陈抹布上的纸纤维一致。他突然注意到李雪的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
“你昨天去镇长家做什么?”
“我找他要我爸的遗物,”李雪的手攥紧了文件,“他总说没找到,可我看见他书房里有支我爸的钢笔,就是那支刻着‘赠建国’的狼毫。”
沈砚之想起那支断尖的笔,断口处的暗红色或许不是血,是被墨砂染过的漆。他走到档案柜前,最底层的柜子锁着,锁孔里有新鲜的划痕,像是用钥匙硬撬过。
“这柜子里是什么?”
李雪的脸瞬间白了:“没什么……就是些旧报纸。”
沈砚之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钢笔,笔帽上的兰花缺了块,正好能和多宝阁钥匙的缺口对上。他把钢笔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柜子开了。
里面没有报纸,只有个黑木盒,盒盖上刻着纸坊的记号。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包墨砂,墨砂里埋着枚指纹印泥,印泥上的指纹和账册上的指印完全吻合——那是赵德发的指纹。
盒底还压着张纸条,字迹是李建国的:“墨砂掺了铅,可验指纹,十年后若我出事,必是赵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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