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5 (2-1)

市图书馆的古籍室比陈念想象的更安静，阳光透过高窗斜斜落下，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浮尘在光柱里缓缓游动，像被时间遗忘的精灵。

“这里……好多旧书啊。”小姑娘仰着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她已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陈念临时给她买的小熊卫衣，怀里抱着半块没吃完的棉花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陈念的目光落在靠窗的那张书桌——桌面上有个浅浅的豁口，像被什么硬物砸过。她伸手摸了摸，指尖触到木头的纹路，突然想起林夏日记里写过的：“古籍室的书桌，藏着对抗幻境的密码。”

“姐姐，你看这个！”小姑娘举着一本掉了页的童话书跑过来，书页里夹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上用铅笔写着个极小的“夏”字。

陈念的心脏猛地一跳。是林夏的笔迹。

她翻开童话书，扉页上写着一行字：“所有困住你的，都藏着让你挣脱的钥匙——在旋转木马停止的瞬间，在棉花糖融化的温度里，在每个说‘不’的勇气里。”

字迹的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泪水浸过。

“这是什么意思呀？”小姑娘歪着头问，棉花糖的糖丝滴在书页上，晕开一个小小的粉色圆点。

“没什么，”陈念合上书，把银杏叶小心翼翼地夹进自己的工作证里，“是以前有人在这里，留下的悄悄话。”

古籍室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穿米白色毛衣的半夏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淡绿色液体的玻璃瓶。阳光落在她身上，发梢的银杏叶发卡闪着光，竟有了几分柔和。

“找到钥匙了？”她走进来，目光扫过桌上的童话书，“林夏藏东西的本事，倒是一点没变。”

“你来干什么？”陈念把小姑娘护在身后，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硬币。

“‘它’让我来催催你，”半夏晃了晃玻璃瓶，液体里的意识碎片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还有一天时间，想好了吗？是当养料，还是看着这丫头……”

“我选第三种。”陈念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带着她，走出这里。”

半夏笑了，这次的笑里没了冰冷，多了点类似期待的东西：“你以为林夏没试过？她找到过比这童话书更厉害的‘武器’，最后还不是……”

“最后她让你记住了蝴蝶的颜色，对不对？”陈念看着她，“让你在每次观察别人挣扎时，心里都悄悄盼着他们能赢，对不对？”

半夏的笑容僵住了，玻璃瓶在她手里微微发抖。

“你看，”陈念的目光落在窗外，晨光里有只蝴蝶飞过，翅膀是淡淡的蓝色，“她没输。她把‘不放弃’的种子，种进了你的心里。就像现在，我也把种子种在这里。”

她指着小姑娘手里的棉花糖：“这丫头知道了真实的甜，就不会再留恋幻境的糖；她喊出了‘爸爸是假的’，就不会再被虚假的温柔困住。这些种子会发芽，哪怕现在只是棵小苗。”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最后一口棉花糖塞进嘴里，用力咽下去：“嗯！我不要当旋转木马零件！我要回家！”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颗小石子投进古籍室的安静里，荡开圈圈涟漪。半夏手里的玻璃瓶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瓶身上裂开一道细缝，淡绿色的液体顺着裂缝慢慢渗出，落在地板上，竟化作了点点星光。

“你看，”陈念看着那些星光，“连‘它’的牢笼，都开始有裂缝了。”

半夏盯着裂缝里渗出的星光，突然把玻璃瓶往桌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走：“别得意得太早，‘它’的本体……”

“我们会找到的。”陈念接过她没说完的话，“在旋转木马停止的地方，在所有执念汇聚的源头。”

半夏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发梢的银杏叶发卡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只终于展翅的蝴蝶。

木门关上的瞬间，小姑娘突然指着古籍室的角落：“姐姐，那里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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