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路的夜比霞飞路更静些。法国梧桐的影子在月光下织成网,将费公馆的铁艺大门罩在一片斑驳里。黑色奥斯汀悄无声息地滑入车库,费渡推开车门时,袖扣上的碎钻在廊灯下闪了闪,像极了方才案发现场皮埃尔圆睁的瞳孔。
“先生,需要叫张妈准备宵夜吗?”老李接过他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茄味——那支烟终究没点燃。
费渡摇头,指尖在衬衫领口摩挲了两下:“不用,把书房的灯开着。”他踏上旋梯时,听见车库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是老李在检查车底的暗格。那里藏着的东西,比利通洋行的“特殊货物”更见不得光。
书房里,黄铜台灯的光晕落在摊开的皮面笔记本上。费渡抽出钢笔,笔尖悬在纸面三毫米处,迟迟没有落下。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皮埃尔死时的模样——那木盒上的梵文,他认得。去年在苏富比的拍卖图录上见过类似纹样,出自十三世纪的印度教密宗手稿,意为“献祭之匣”。
法国人弄来这种东西做什么?
指节叩了叩桌面,费渡起身走到嵌墙书柜前,第三排的《金刚经》是本假书。旋转暗格打开的瞬间,一股陈年纸张的霉味混着硝烟气涌出来——里面藏着的不是经文,是近三年来上海所有军火走私的账目副本。
他翻到标着“利通洋行”的那一页,铅笔标注的日期停留在三天前:“越境,货号739,接货人P”。P自然是皮埃尔,可货号739对应的条目被人用墨汁涂掉了,只在纸页边缘留下一点暗红的印记,像干涸的血。
“咔嗒。”
窗外传来轻响。费渡合上书柜的动作不停,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窗台上多了片不属于这里的梧桐叶——是暗线的信号,说明有人在附近盯梢。他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丝绒窗帘一角,对面公寓三楼的窗口亮着灯,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这边举起望远镜。
巡捕房的动作倒是快。
费渡冷笑一声,转身从酒柜里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里,他忽然想起骆闻舟蹲在地上的样子——那双手拨弄证物时,指腹的薄茧蹭过皮埃尔的衣领,专注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这人,到底知道了多少?
正思忖着,书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是加密线路的特有的长音。费渡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电流杂音,随后是个沙哑的男声:“费先生,货……没保住。”
是码头的接应人老鬼。
“皮埃尔死了。”费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东西呢?”
“不知道。”老鬼的声音发颤,“我按约定去仓库时,只看到他躺在地上,盒子是空的。巡捕房的人来得太快,我差点没能脱身。”
费渡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他有没有说过,货要交给谁?”
“没有,只说要等一个‘戴银表的人’。”老鬼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我在仓库角落捡到这个。”
半小时后,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东西被送到了费渡手上。展开一看,是半枚碎掉的银质怀表,表盘上刻着缠枝莲纹样,表盖内侧刻着个极小的“骆”字。
费渡的眉峰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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