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 (2-1)

开学典礼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粘稠。苏槿夏站在队伍最末端，红发在脑后扎成一个不驯服的高马尾。她眯起眼睛看向主席台——陆昭宁正在调整话筒高度，黑发束得一丝不苟，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开学典礼进行到一半时，陆昭宁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苏槿夏眯起眼睛，从最后一排也能看清主席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正在微微发抖。陆昭宁握着话筒的右手骨节发白，左手无意识地揪着校服下摆。阳光太烈，照得她耳后的助听器反着冷光。

“下面请学生会主席陆昭宁同学宣读新学期纪律要求。”

掌声中，陆昭宁向前迈步时踉跄了一下。麦克风突然发出刺耳的啸叫，台下学生纷纷捂住耳朵。苏槿夏看见陆昭宁猛地偏头，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般躲闪那个声音。

“喂，她怎么了？耳朵出问题了？〞严斯年突然坐直了身子。

台上的陆昭宁深吸一口气，声音却比平时更加冷硬：“第一，严禁携带违禁物品...”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在赶着念完稿子。苏槿夏注意到她不断用指甲掐自己左手虎口，那个位置正好是吉他手按和弦时会磨出茧子的地方。

台上陆昭宁的结束，教导主任接过话筒时，她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主席台。

“下面是优秀学生代表...”

教导主任的声音被苏槿夏抛在脑后。她鬼使神差地偷偷跟上了陆昭宁。

“哎，你去哪？”严斯年的声音似乎透露着一些焦急。

“我去看看陆昭宁，等一下要是班主任问起，你就帮我打一下掩护。”

红发在脑后扎成的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穿过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连廊时，她看见陆昭宁扶着墙慢慢蹲下，黑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喂。〞

陆昭宁猛地抬头，苏槿夏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惊讶、疼痛和某种说不清的脆弱混杂在一起。

“你跟着我干什么？”声音还是冷的，但尾音有些发颤。

苏槿夏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严斯年让我送来的。〞这是个拙劣的谎言，但陆昭宁似乎没有力气拆穿。她接过水喝了一口。

“你耳朵...”

“没事。”陆昭宁立刻打断，“只是助听器没电了。”

苏槿夏不信。她分明看见陆昭宁右耳的助听器指示灯还在正常闪烁，但对方抗拒的态度让她不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两人沉默地走在通往医务室的林荫道上，九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昨天那幅画，”陆昭宁突然开口，“完成了吗？”

苏槿夏摇头：“还差背景。〞她没说自己熬夜补完了陆昭宁弹吉他时微蹙的眉头和指尖按弦的力度。

“只差背景了？”

“嗯。”

“还记得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信息？”

“记得，开学典礼结束后去美术室找你，把画画完。”

“但是现在开学典礼还没结束。”陆昭宁微微蹙眉。

“啊…这个嘛…我让严斯年帮我们打掩护。”苏槿夏的声音闷闷的，像被干坏事被抓到的小孩子。她偷偷瞥了一眼陆昭宁的侧脸，发现对方嘴角竟然带着一丝不可见的笑意。

“我记得那幅画是要参加市里的比赛对吗？”陆昭宁优先开口。

“嗯…下周一交稿。”

“真就这么决定画我了？”陆昭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不然呢？主题是‘反差’你弹吉他的样子跟平常简直就是两个人。而且…”

“而且什么？”

“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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