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暴雨中转站 (2-1)

希斯罗机场T3航站楼的电子屏翻滚着血红航班状态，像一张张未确诊的死亡报告单。林晚攥着飞往苏黎世的登机牌，指尖几乎要嵌进单薄的纸页里。“LX346 取消”——那行冰冷的英文在视网膜上灼烧出黑洞，迅速吞噬掉她瞳孔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视野边缘的灰翳如同霉菌般蔓延，将整个候机厅扭曲成倾斜的、摇摇欲坠的灰色迷宫。

“因极端天气及航路管制…”广播里优雅的女声宣读着空中葬礼的悼词。窗外，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粗大的雨鞭疯狂抽打着穹顶玻璃，发出末日般的轰鸣。她想起三天前仁和医院眼科主任沉重的叹息：“林小姐，RP晚期引发的视野管状收缩不可逆…或许瑞士格林医院的基因疗法还有一线希望。” 那“一线希望”此刻被暴雨浇灭在异国冰冷的机场地板上。

手机震动，顾母的短信如同淬毒的冰锥刺入眼帘：

“航班愉快。你母亲的透析账单会准时出现在你回国那天。”

附着一张高清照片——母亲枯槁的手腕插着透析管，背景是仁和医院VIP病房昂贵的全景落地窗。

视野中央最后一点清晰区域也开始波动，药瓶标签上的小字化作游动的黑蝌蚪。林晚踉跄扶住座椅，摸索着掏出氟西汀药瓶，倒出两片干咽下去。苦涩的药味混合着机场消毒水的气息，在舌根凝成铁锈般的绝望。

“Taxi？Lady？” 生硬的英语混着浓重东欧口音在耳畔响起。一个穿着荧光黄马甲、满脸横肉的男人凑过来，雨水从他鸭舌帽檐滴落，在地面晕开深色污渍。他指了指窗外暴雨中一辆没有顶灯的老旧黑色奔驰。

林晚警惕地后退，视野里男人的脸扭曲成模糊色块。但对方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恐惧，压低声音：“去格林医院？这天气正规车早没了。两百镑，现在走。”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竟是格林医院的官网预约确认函截图——患者姓名栏赫然是她的拼音！

一线微弱的希望如同濒死的火苗，在暴雨中摇曳。母亲透析管的画面与格林医院的LOGO在脑中撕扯。她最终点了点头。

车内弥漫着劣质皮革与消毒水的混合怪味。司机油门踩得凶猛，车身在积水的公路上漂移，溅起浑浊的水墙。林晚紧贴车门，试图看清窗外路牌，但视野已缩窄至管状，只能勉强辨认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的扇形盲区。氟西汀的药效带来诡异的平静，她摩挲着帆布包暗袋里那把美工刀——那是出发前用画具抵给苏晴换来的“防身礼物”。

“抄近路。”司机突然拐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岔道。两侧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兽骨架，在闪电中投下狰狞的剪影。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右手悄然探入包内，冰冷的刀柄贴上汗湿的掌心。

“这不是去苏黎世的方向。”她用尽力气保持声音平稳。

司机没回答。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瞬间照亮后视镜中男人阴鸷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人类温度，只有屠宰场工人看待待宰牲畜的漠然。

车轮碾过深坑剧烈颠簸！林晚借势向前扑倒，左手“无意”打翻仪表台上的半瓶矿泉水。水流瞬间漫过电子设备！

“Fuck！”司机本能地低头擦拭。就是现在！

林晚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右臂闪电般勒住司机脖颈，美工刀弹出锋利的刀片，狠狠抵在他颈动脉！冰冷的刀刃陷入皮肉：“停车！否则一起死！”

司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车身在暴雨中疯狂蛇行！他猛打方向盘撞向路边生锈的集装箱！巨大的撞击力将林晚狠狠甩向前挡风玻璃！

“砰——！”

剧痛从额角炸开，温热的血液糊住左眼。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在司机挣脱束缚反扑的瞬间，她借撞击的混乱，用尽全身力气扯下对方脸上滑落的黑色口罩！

一张刀疤纵横的脸暴露在闪电下！更让她血液冻结的是——男人颈后爬着一道诡异的青色刺青：一条盘绕的蛇，蛇头正咬住一个微型十字架！那图案与顾母画廊里，那个端茶侍者袖口若隐若现的纹身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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