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艺术中心今夜亮如白昼。水晶吊灯将挑高十米的大厅镀上流金,空气里浮动着香槟、雪松与金钱熨烫过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间,林晚穿着顾氏公关部强塞给她的银灰色缎面礼服,像一件被精心包装的祭品,僵立在拍卖台侧翼的阴影里。束腰设计勒得她肋骨生疼,后腰别着的竞拍编号“37”硬质卡片,如同烙铁灼烧着肌肤。
台上,她名为《深渊雏菊》的画作正被强光笼罩。那是被红漆摧毁的老画室废墟里,她蘸着掌心血完成的——阴郁雨幕中,一截生锈铁栏贯穿画面,栏底几朵被碾碎的雏菊浸泡在暗红色泥泞里,花瓣边缘却诡异地泛着金箔般的光泽。拍卖师抑扬顿挫的解说词在耳畔嗡嗡作响:
“…林晚女士这幅作品,以惊人的生命力诠释了苦难中的救赎!起拍价三十万!”
掌声稀落,混杂着窃窃私语:
“就是论坛上那个跪求支票的?”
“顾家推出来的玩意儿,炒作吧…”
“别说,这血红色用得挺瘆人…”
林晚垂着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痛楚让她勉强维持清醒。视野边缘开始泛起熟悉的灰雾,像劣质相机镜头蒙上的翳。她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头,避开刺目的射灯。母亲今早的语音留言在脑中回放,虚弱又带着强装的欢欣:“晚晚…妈今天能坐起来了…你好好画…” 可她知道,私立医院的催缴单正像雪片般飞向那个她永远填不满的账户。
竞价牌在台下无声起落。价格像注入兴奋剂的股票,一路飙升:
“五十万!”
“八十万!”
“一百二十万!”
每一次槌响都像砸在林晚的太阳穴上。视野中央尚清晰,可余光里的灰雾正以可怕的速度吞噬着边界。她看到前排一个戴祖母绿项链的贵妇举牌时,手指上的钻戒折射出七彩光斑,那光斑突然扭曲拉长,如同融化的颜料般滴落——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钻戒只剩一团模糊的亮斑。
“一百八十万!还有加价吗?”拍卖师的声音亢奋得变调。
冷汗顺着林晚的脊椎滑下。她强迫自己聚焦拍卖台,可《深渊雏菊》的画面正在诡异分解:生锈的铁栏扭曲成静脉注射管的形状,暗红泥泞翻涌如血浆,那几片金箔般的花瓣光芒暴涨,刺得她眼球针扎般剧痛!
“两百万!07号女士出价两百万!”拍卖师指向二楼包厢。单向玻璃后,只有一个模糊的优雅轮廓。
全场哗然!林晚的心脏狂跳起来。两百万!足够覆盖母亲半年的天价治疗费!灰雾带来的恐惧被短暂的狂喜冲散,她下意识朝包厢方向挪了一步,想看清恩主的模样——
就是这一步,踏入了主灯的光锥。
强光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急剧收缩的瞳孔!视野中央那最后一点清晰的画面——拍卖师兴奋挥舞的槌头——骤然炸裂成无数飞溅的白色碎片!紧接着是彻底的黑!不是夜晚的黑,而是浓稠的、剥夺所有光感的虚无!
“啊!”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她像被抽掉骨头的木偶,高跟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倒!银灰色裙摆在空中绽开绝望的弧,后脑勺重重磕在拍卖台尖锐的金属台阶边缘!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骤然死寂的大厅里格外惊心。香槟杯碎裂声、女人的惊呼声、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将她淹没。
刺鼻的消毒水味。日光灯管高频的嗡鸣。
林晚在市中心医院急诊观察室醒来。视野里一片浑浊的灰白,只能勉强辨认人影晃动。后脑的钝痛和眼球深处的灼烧感让她阵阵作呕。
“醒了?”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戴着金丝眼镜的女医生将一沓报告拍在床头柜上,“视网膜电流图熄灭,视野计检测剩余不到10度管状视野。林小姐,你把自己最后一点看清世界的资本,都拍卖出去了。”
林晚挣扎着想坐起,手腕却被护士按住注射针剂。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视野中的灰白略微清晰了些,勉强能看清医生胸牌上的名字:陈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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