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ICU外的走廊,像一条被遗弃在冥河岸边的驳船。惨白的灯光在磨砂地面上投下冰冷的倒影,空气里84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与某种肉体缓慢腐败的甜腥味交织,钻进鼻腔深处,勾起县医院太平间的记忆——父亲最后躺的那张铁床,也散发着同样的死亡气息。
林晚蜷缩在消防通道冰冷的金属台阶上,像一团被丢弃的破布。单薄的衬衫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嶙峋的脊背上。怀里紧抱着帆布包,里面是母亲最后半瓶廉价止痛药和一张被血染成暗褐色的病危通知书。掌心那道被玻璃割破的伤口在潮湿空气里隐隐作痛,如同心脏被挖开了一道永不愈合的裂口。
“嘀…嘀…嘀…”
ICU厚重的自动门内,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冷漠的电子音穿透隔音层,如同死神的秒针,精准地切割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每一次“嘀”声响起,都像一枚钢针扎进太阳穴。母亲那张因肾衰竭而浮肿青紫的脸,与父亲临终前咳血的面容在眼前疯狂重叠。医生冰冷的话语在耳蜗里循环播放:“二次心衰…急性肾损伤…透析不能再拖了…押金至少八万…”
八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冰山,将她彻底压垮在绝望的深渊。画室被毁,名声扫地,连最后打工的便利店也因“影响形象”辞退了她。她连八块钱都掏不出来,遑论八万?
窗外,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玻璃幕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帘,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乌云,瞬间照亮走廊尽头“抢救中”那三个猩红刺目的灯牌,也照亮林晚眼中一片死寂的灰烬。
寒意顺着冰凉的台阶丝丝缕缕地侵入骨髓,她抱紧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试图汲取一点微弱的体温。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磕碰发出细碎的声响。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在这绝望的冰冷中冻僵、化作一具无人认领的雕塑时——
头顶那片令人窒息的、被荧光灯切割的惨白光线,骤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移动的、带着清冽雪松气息的阴影。
林晚猛地抬起头。
一把熟悉的、纯黑色的长柄伞,如同沉默的守护者(抑或新的囚笼),稳稳地撑在她的头顶,隔绝了走廊刺目的灯光,也隔绝了窗外狂暴的雨声。伞面边缘垂落的水线,形成一道晶莹的帘幕。
伞柄握在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中。顺着那只手向上,是熨帖的黑色羊绒大衣袖口,再往上…是顾言深那张在阴影中显得愈发深刻而冷硬的脸。
他就站在她下方的台阶上,高大的身影逆着走廊的光,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雨水顺着他大衣的下摆滴落,在台阶上洇开深色的水痕。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木质冷香混合着室外带来的湿冷雨气,强势地侵占了林晚的呼吸。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探究,还有一丝…林晚读不懂的、近乎焦躁的复杂情绪。没有嘲讽,没有轻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默。
林晚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成冰!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看她如何坠入地狱的吗?还是来欣赏她这条丧家之犬最后的挣扎?!
屈辱和愤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想站起来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压迫,可冻僵的双腿和连日的虚脱让她刚一动就踉跄着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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