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寂的光,江晚坐在桥头,指尖还残留着孔明灯燃尽时的灼热感。那半块玉佩沉入水底的声响,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强撑多年的假象——原来有些告别,不是说出口就能结束的。
疯剑客的名声越来越响,有人说他剑法狠戾,杀人不眨眼,却总在月圆之夜对着河水发呆;也有人说他曾在酒楼醉后哭着喊一个名字,字字泣血。江晚从不辩解,他的世界早已只剩两件事:寻找贺无忧的踪迹,和在每个与林枫有关的日子里,重复那场未完的约定。
这年冬至,雪下得格外大,掩盖了官道上的血迹。江晚提着剑,站在贺家庄的废墟前,呼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风雪里。贺无忧死了,死在他剑下,死前提及林枫时,脸上还带着扭曲的得意:“你以为他真是为了救你?他不过是……”
后面的话被风雪吞了,江晚没听清,也不想听清。他只记得自己挥剑时,手腕上那道旧伤又在隐隐作痛——那是当年背着林枫冲出乱葬岗时,被流矢划伤的,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会在阴雨天泛着痒,像有人在轻轻挠他的心。
他在废墟里找了三天,雪没到膝盖,指尖冻得青紫,终于在坍塌的书房角落,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铁盒。盒子里没有惊天秘密,只有几张泛黄的纸,是林枫的字迹,画着半朵桂花,旁边写着:“阿晚说桂花最配月亮,可我总画不好整朵,等他教我。”
还有一页,墨迹被水洇过,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辨认出:“贺无忧以江家余命相胁,我若不从,阿晚……”
江晚的手猛地收紧,纸张被攥得发皱。原来那些“背叛”的证据,那些被篡改的血书,都是假的。林枫用自己的命,布了一场更险的局,把他从贺无忧的算计里,硬生生推了出来。
雪还在下,江晚抱着铁盒,一步步走出废墟。他没有回头,背影在漫天风雪里,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叶子。
他去了乱葬岗,那里早已长出半人高的野草,烧过的痕迹还在,像一道丑陋的疤。他在曾经埋着林枫的地方,坐下,从怀里掏出那盏修补过的孔明灯。灯面重新糊过,“明年今日,与君同”的字迹,是他凭着记忆,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雪落在灯面上,很快融化,晕开淡淡的墨痕。他没有点燃,只是抱着灯,静静地坐着,从日升坐到月落。
“林枫,”他低声说,声音被风吹得破碎,“我赢了,可好像……也输了。”
风声呜咽,像是有人在回应。
后来,江湖上再没见过那个疯剑客。有人说他死在了那场大雪里,有人说他回了江南,守着半朵桂花过了余生。
只有护城河的老船工记得,每年中秋,总会有个白发人坐在桥头,手里拿着一盏旧灯,从天黑坐到天亮。灯从不点燃,就那样被月光照着,像一颗不会亮的星。
有一年,老船工忍不住问他:“客官,这灯怎么不点?”
白发人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眼底是化不开的雾。他笑了笑,声音轻得像梦:“等不到该一起点灯的人了。”
老船工叹了口气,摇着船远去。水波荡漾,映着月亮的影子,碎了又圆,圆了又碎,像极了那些未完的约定,和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而那盏孔明灯,终究没能等到它该亮起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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