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不敢自作主张,立即叫店伙计跑到后院找来正在看画师制版的周凤鸣。周凤鸣来到前店同那人交谈几句后,也认定是个真正的文物贩子无疑,便同意收定写据:议定十五日之后不来取货,由本店继续出售,并且定金不退;而如果客人来了拿不到货则由店家给于定金一倍的赔償,也就是二百圆大洋。这是文玩界的规矩。
次日,“鹤鸣斋”里的那张大红招贴便收了进去,当然,《虎溪三笑图》也收了进去。
第四日,十字路口又传来一阵清脆的叮叮嗤嗤的马蹄声,那两匹骏马又在店门口停下来。只见那位段公子从马上跳下来,就直奔店里,连声说,他那个东西不当了,要取走,因他叔父从北京来电报说,那幅画在北京,起码是现在天津价钱的三倍,叫他立刻带上画前往北京,那里有人等着看货。又把叔父从京中来的电报拿给荷香看,表情很着急。
荷香眼看这笔大生意要做泡汤,周凤鸣又不在店上,真是急死人!她灵机一动,忙对段公子说:“敝店东家刚把画拿出去送给买主看,你不要急,里面坐坐,我立即叫人去喊转来。”说着,忙叫店伙计倒茶,一面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店伙计就假装跑步出去,转到后街从后门进入制画作坊找到周凤鸣。
周凤鸣闻讯,急忙又从后门出来和大徒弟从前街回到店里,来路上他已打定主意:“妈的,老子先把钱垫起!就说已经卖啰,看他咋个说,未必他敢在老子这里耍横不成!想他也被他爹教训夠了。”
那段公子一听到周凤鸣宣布“货已卖掉”,一下子哭了起来,捶胸顿足地喊道:“哎呀,我真是个败家子啊!”
周凤鸣一面叫荷香拿出见付即兑的银票,一面对段公子说:“有啥可惜的?你卖的这个价也没有太吃亏。”
周凤鸣边说边晃着手中的银票,段公子无可奈何,抽出丝帕子抹抹眼泪,算清账,拿着应得的钱,垂头丧气地跨上马叮叮嗤嗤地走了。周凤鸣望着远去的两匹马上的背影,得意地笑着大声对荷香说:“哼!上了钩的鱼,岂能让它跑脱!”
再说那宁波文物贩子,丢下一百圆定金,说好十五日内来取货,但是过了几日还不见踪影。周凤鸣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把那画又拿出来看了看,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了。但是说是假的吧,那才是笑话呢!周凤鸣绝不是一个不识真假的人,荷香对字画的真假这点起码的分别还是在行的。这个宁波文物贩子情愿丢一百圆大洋不要?
周凤鸣凭着他在文玩界几年的经验,意识到有点不妙。他拿着画,来到鼓楼,找到一个姓温的老板。温老板在鼓楼商业街专营文物字画,开着四开间的大铺子,同时还有个不小的字画印刷作坊,据说是一个“买了半边鼓楼”的富商,他对字画的识别,可算是专家了,周凤鸣过去跑单帮时和他是有交道的。温老板把画看了之后问周凤鸣:“你为何找我看这画?是何见教?”
周凤鸣说:“你老看能价值几何?”
温老板说:“唱其!”
周凤鸣一个楞神再仔细一听,心里“咚”地一声,似乎血压也在上升。他强作镇静地说:“对你来说,一千、一万也算是“唱其’。说下究竟值好多钱?”
“开玩笑?”温老板前些时也风闻周凤鸣耍弄一个姓段的公子,做了一桩宋画的大生意,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不想原来竟是这么个东西!
“哪个跟你周老板开玩笑。这是‘揭二层'的画。”周凤鸣一听“揭二层”三字他心里就明白了。这是裱褙匠作假的行话。周凤鸣这“揭二层”却是听同业在闲谈中说过,但实际没有操作过和见过。
这“揭二层”乃是由于宣纸用墨极易渲染,几乎每层都可以浸透画家的笔墨,但揭层越多,笔墨越淡,每层的原作也比较淡,作伪者便再用宣纸裱数层,墨迹轻淡之处再照样添补,新墨如是很明显,再用熏旧之法使其变旧变暗,真伪便难以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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