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3-1)

在袁世凯的幕僚中杨士琦负责用间，所以陈吟秋这次回国述职要来向他汇报，由他面授机谊。陈吟秋把清妍安顿好之后便到杨士琦家来拜访他，前两天两人已在陸军部把工作上的事谈完，今日陈吟秋是奉杨士琦之命来的，回日本之前杨士琦要再找陈吟秋谈一次。门房杨士琦是打了招呼的，所以陈吟秋一到便被领进去。在杨士琦后花园的书房之中坐定之后，仆人摆好酒席侍候着。另外还有两人，一个是阮忠枢，一个是夏寿田，这二人因先来，听过杨士琦对陈吟秋情况介绍，所以略一寒喧大家便坐下。

　　四人除陈吟秋因素梅和清妍之事心情抑郁外，那三人甚是轻松，脱了外罩的长衫，穿着短布衣杯盏交错起来。

　　席间夏寿田提议大家打“诗钟”饮酒助兴。

　　＂诗钟＂是一种文字游戏，起于何时，巳不可考。清末民初，文人士大夫宴集，往往以打＂诗钟＂消磨永昼。由于这种文字游戏较之联句唱和作诗简便，便逐渐盛行。自晚清以来，张之洞、陈宝琛、梁鼎芬、樊增祥、陈三立、陈曾寿等人都是爱好者。入民国后，“诗钟＂集会在京、津就以陈宝琛为主，上海以陈寅恪的父亲陈三立为主。

　　这＂诗钟＂名称的由来，乃是由一根线，一头缚一铜钱，另一头系在一炷香的燃尽之处，下置一铜盆，待香燃尽，烧断线，线断铜钱落于铜盆之中，铿锵有声，时限就算截止，参与者要在线断钱落之前，说出诗句，故名＂诗钟＂。

　　＂诗钟＂的规格主要有＂分韵格＂和嵌字格＂两种。

　　夏寿田是才子，用＂嵌字格＂，先拈出两字，一平一仄，分嵌在上、下联，说道：＂今日‘诗钟’鄙人之意是要切合时事，但又不能在联句中明白言及，不知诸位意下如何？＂他乃是防止仆人听去，生出意外。这些谋士策人都是熟读史书之人，心机何等细密，连枕畔之妖姬美妇都听不到一句真话，自己就更不是洩言误事之人。

　　众人听后，一致言好。他拈的是＂管、昭＂，便道：＂管、昭七唱，以下类推。＂接着便写道：＂邺下一龙华邴管，曹家三马懿师昭。＂

　　阮忠枢知夏寿田是把自己、杨士琦和他比作三国时期的华歆、邴原、管宁三人，当时三人并称一条龙。颇为自得，认为切合三人给袁世凯出谋画策之意。至于＂曹家三马懿师昭＂更是比喻切贴，大总统早就有代汉替魏之心，这巳是路人皆知。

　　这时夏寿田侧身对阮忠枢道：＂斗瞻，该你了！＂阮忠枢也不推辞，拈了一个＂秦、岁五唱＂：＂防胡岂料秦亡亥，梦孔应悲岁在辰＂，上联用胡亥亡秦的典故，下联用后汉郑康成梦孔子唤他，梦在辰年，死于已的典故，影射日本人顾此失彼，不久失败之意。

　　该杨士琦了，他拈了一个＂中、日一唱＂，便写道：＂日暮可堪途更远，中干其奈外犹强。＂讥讽日本人之意更强，众人连声叫好。

　　最后是陈吟秋了，他拈的是＂女、花二唱＂，便仰头一口喝干杯中的酒，说道：＂青女素娥俱耐冷，名花倾国两相欢。＂杨士琦三人只道他是吟其妻妾素梅、清妍之事，俱都道好，不知他别有怀抱。

　　陈吟秋见叫好，怕三人误会自己居功自傲，影响自己以后的仕途。他知道这些总统谋士策人都非等闲之辈，心思最是缜密，疑心最重，所以又道：＂学生再拈一题，刚刚这一联不妥，是诗上现成的句子，和各位前辈的联句相比太鄙陋了，学生再献个丑！＂说着他又拈了一题：＂蛟、断四唱＂，便写道：＂射虎斩蛟三害去，房谋杜断两贤同。＂一下便博得满堂掌声。

　　众人正＂诗钟＂打得痛快之时，杨士琦的仆人来报，说是总统府的卫队长张洪镖来了，请三位爷速到中南海去，袁大总统有请！三人互相对视一下，并不多言，留下陈吟秋，随张洪镖上车往中南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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