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暮色染红了魏府的飞檐,蓁蓁扶着祖母立在朱漆大门前。青石板上落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来了。"祖母拍了拍蓁蓁的手背。
蓁蓁下意识抚了抚鬓角,指尖触到那支许久未戴的鎏金步摇——那是他俩一起逛集市时他买来赠与她的,当时她对这只簪子多看了几眼,魏劭就已经掏出银子买下了……想到前些日子的争吵,她突然有些后悔今日的精心装扮,却已来不及取下。
铁甲铿锵声中,魏劭翻身下马。玄色战袍上还带着连夜赶路的风霜,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在见到门前众人时微微一滞。
"孙儿给祖母、母亲请安。"他单膝跪地,甲胄相击之声清脆。
老夫人笑着抬手,却在看清他颈间露出的半截绷带时变了脸色:"这伤..."
"不妨事。"魏劭起身,目光终于落在蓁蓁身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院中那株老槐树忽然扑簌簌落下一阵黄叶。蓁蓁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帕子,帕角绣着的合欢花纹硌得掌心生疼。
"姐、姐夫!"少年清亮的声音打破凝滞。阿慈捧着接风酒凑上前,眼睛亮晶晶的,"兖州带来的桑落酒,阿姐特意..."
"阿慈!"蓁蓁急声打断,耳尖却悄悄红了。
魏劭望着蓁蓁发间熟悉的步摇,冷峻的眉眼忽然柔和下来。他伸手接过酒囊,指尖不经意擦过阿慈的手背:"有劳...阿弟。"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却让蓁蓁倏地抬眸。暮色中,她看见他甲衣内衬露出一角熟悉的貂裘——正是那件缝着辟兵符的衣裳。
老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拄着拐杖往院里走:"老身这把骨头可受不得风。要眉目传情,进屋再说。"
一阵秋风掠过,卷起将军战袍的下摆,轻轻缠上蓁蓁的裙角。
魏劭一路长途跋涉很是劳累,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似是知道蓁蓁穿着紧身裙裾行动不便,他刻意放缓脚步……蓁蓁心里装着事,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便刻意落后于魏劭半步,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沉默着走着,从北屋走到西屋,一言不发……
魏劭心里回想着军师的话:夫妻相处之道跟用兵之道截然不同,夫妻之间没有输赢,也无绝对的对错……主公应该多替女君想想,多站在她的位置想想……
西屋的仆妇早已列队在门前迎接,魏劭入内后便打发了一众侍女仆从,只余蓁蓁一人在内。
氤氲的水汽在净室中浮动,烛火映着蓁蓁低垂的眉眼。她站在魏劭身前,指尖轻颤着解开他胸前的铁甲扣,铁甲浸透了风霜,每一道纹路都泛着冷意。
"我自己来。"魏劭低声道,却被她轻轻按住手腕。
"别动。"她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
铠甲卸下,露出被血汗浸透的中衣。她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浸湿布料,生怕扯痛他的伤口。魏劭垂眸,瞧着她专注的侧脸——烛光为她纤长的睫毛镀上一层金影,鼻尖因水汽而微微泛红,唇瓣紧抿着,像是怕泄露半分情绪。
"蓁蓁。"他忽然唤她。
她指尖一顿,没有抬头。
"那日......是我口不择言。"他的嗓音低哑,带着久违的温柔,"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也不该如此逼你。"
一滴水珠从她睫毛坠落,滴落在青石砖上。
他轻轻抬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拭去那抹湿润。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的茧,却在此刻温柔至极。
"你那封画着槐树枝的信我收到了。"他低声道,"在晋阳的夜里,我常拿出来看。"
她终于抬眸,眼底盈着水光,却在看清他颈间仍挂着那枚她亲手系的平安符时,鼻尖一酸。
"傻子......"她哽咽着骂他,却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水汽朦胧间,他的唇贴上她,低喃道:"好想你。"他嗅到她发间熟悉的苏合香。浴桶边的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魏劭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落进水里,就像那年上巳节被风吹落的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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