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摩拉熔炉 (3-1)

晨光如同稀释的蜂蜜，缓慢地渗透进至冬城郊的雪原。公子的小屋炊烟袅袅，空气里浮动着烤松饼的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托克正试图在壁炉边复刻他“铁甲小宝烤串”的惊世创意，被戚楠手忙脚乱地抢救着几近碳化的松饼。

列昂尼德端坐在窗边，晨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影，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枚摩拉。金灿灿的硬币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翻滚跳跃，发出细碎悦耳的轻鸣，仿佛在演奏一首关于财富的小步舞曲。托克被这声音吸引，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眼睛亮得像雪地里新刨出的水晶矿。

“灰隼哥哥！”托克仰着脸，怀里还抱着那只造型狂野的独眼小宝玩偶，“好多摩拉！我们去买‘轰隆大魔王’吧！玩具店老板说，那是全至冬最——厉害的玩具！会喷火！会爆炸！能把雪堆炸出大洞！”他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化身雪原爆破专家。

列昂尼德的视线从窗外无垠的雪原移到托克兴奋得发红的小脸上。买玩具？这似乎比捏碎深渊结晶更符合“带孩子”的流程。他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与其让这小魔王用他的摩拉军费把壁炉改造成喷火器，不如让专业玩具承受这份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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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冬城中央商业街，“霜糖与齿轮”玩具店那绘着彩色旋木和机械鸟的橱窗，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如同一个温暖的梦。托克挣脱戚楠的手，像一颗出膛的橘色炮弹，“嘭”地撞开了挂着铃铛的店门，清脆的铃声瞬间被他的欢呼淹没。

“老板！轰隆大魔王！最大的那个！”他踮着脚尖，小手指向货架最高处——那里矗立着一尊半人高的、涂装夸张的钢铁人偶。人偶关节处嵌着粗糙的齿轮，胸口画着一个狰狞的火焰标志，手里还拎着一柄比例失调的、塑料感十足的巨斧。在托克眼中，这无疑是力量与荣耀的终极象征。

戴着厚厚眼镜的店老板闻声抬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冲进来的小男孩，落在随后踏入店门的列昂尼德身上。执行官那身标志性的银灰大衣，肩头振翅欲飞的灰隼徽记，以及那张在至冬高层圈子里已然悄悄流传开的、英俊却写满“生人勿近”和“昂贵账单”的面孔，让店老板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凝固，仿佛被北地寒风冻住。

“呃……尊、尊敬的执行官大人！”老板的声音有点发颤，手忙脚乱地从柜台后绕出来，“欢、欢迎光临！小公子看中的是……是‘至冬700年限量典藏版轰隆大魔王’！工艺精湛！声光效果绝伦！还能模拟……”他滔滔不绝的推销词在列昂尼德毫无波澜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没激起就沉没了。

列昂尼德的目光并未在“轰隆大魔王”身上停留，反而落在一堆被随意堆放在角落折扣筐里的、灰扑扑的金属零件上。那些是废弃的玩具引擎、断裂的发条、变形的齿轮，如同被遗弃的机械残骸。他冰蓝色的眼底，似乎有极细微的、熔岩般的暗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就它。”列昂尼德朝托克指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

“好！好！马上给您包起来！”老板如蒙大赦，连忙招呼伙计去取货架顶端的巨大人偶。沉重的盒子被抬下来时，扬起的灰尘在阳光里飞舞。

托克抱着几乎比他整个人还高的华丽玩具盒，小脸兴奋得通红，叽叽喳喳地规划着如何用“轰隆大魔王”在雪地里建造他的“无敌堡垒”。列昂尼德则走向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折扣筐，在一堆锈迹斑斑的零件里，精准地拈起一枚核桃大小、布满铜绿、形状扭曲得如同抽象艺术的齿轮核心。它黯淡无光，布满划痕，看起来比托克脚下踩脏的雪还要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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