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尉,”她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冰,“无定河的冰面每年开春都裂,我爹教我踩冰缝走,不然会掉河里淹死。”
校尉盯着她额角的疤,那道用碎瓷片划的痕迹此刻泛着红,倒像是真的经历过生死。他忽然笑了笑,把鞭子扔给身边的亲兵:“罢了,下次记着,听令行事。”
等校尉走远了,络腮胡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刚才那下,真像……像当年阿筝将军的踏雪寻梅步。”
木三握着长戟的手猛地收紧,戟杆上的冰碴硌进掌心。她看见远处的雪地里,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瘦得像根没开苞的木兰枝。
“将军是女的,我是男的,咋会像?”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许是巧合吧。”
夜里的营房比往常安静些。木三躺在草堆上,听着邻铺的鼾声,悄悄解开束胸的麻布。肋骨上勒出的红痕像道细蛇,在月光下泛着疼。她摸出木兰木枝,借着月光看上面的刻痕,忽然发现“守”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刻痕,弯弯曲曲的,像片没展开的花瓣。
第二天操练,校尉扔给木三一把新戟。银亮的戟尖映着她的脸,把额角的疤照得格外清晰。“今日比实战,你跟老张一组。”校尉指着络腮胡,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络腮胡掂了掂手里的刀,咧开嘴笑:“新来的,手下留情啊。”
木三握紧戟杆,指尖在新戟的防滑纹上磨了磨。她知道校尉在试探,也知道络腮胡没说出口的怀疑。但当络腮胡的刀劈过来时,她还是本能地矮身,长戟像有了灵性似的,顺着刀势往上一挑,轻轻巧巧地就把刀挑飞了。
兵器落地的脆响惊飞了树梢的雪。络腮胡愣在原地,看着木三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木三赶紧收了戟,低着头说:“侥幸……张大哥没防备。”
校尉在高台上鼓了鼓掌,声音传遍整个校场:“好个‘侥幸’!木三,从今日起,你入先锋营。”
夕阳把校场染成金红色,木三站在先锋营的队列里,手里的新戟还带着寒气。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和其他士兵的叠在一起,不再是孤零零的一道。风从雁门关的方向吹过来,带着熟悉的沙尘味,她忽然想起家里的木兰树——去年冬天她以为它枯死了,可开春时,竟从断枝里冒出了绿芽。
夜里,她又在地上画阵图。这次没再刻意画得粗笨,那些藏着巧思的曲线在月光下舒展,像极了木兰花瓣的纹路。络腮胡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没说话,只是捡了根树枝,笨拙地跟着画。
“这里,”木三忽然开口,用木枝点了点图上的拐角,“该留个活口,不然会被包抄。”
络腮胡“哦”了一声,乖乖改了。月光落在两人握着树枝的手上,木三的手确实比他的小些,指尖却同样结着厚茧,只是那茧子的位置,恰好是常年握戟该有的模样。
远处的更鼓声敲了三下,木三把木兰木枝放回怀里,这次没再藏得那么深。她知道,有些东西藏不住,就像春天藏不住花开,就像她握戟的手,终究要在战场上,开出属于自己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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