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营地第2天
雪后的校场结着薄冰,木三握着长戟的手冻得发红。校尉新改了操练规矩,每日卯时就得扎马步,直到太阳爬过旗杆顶才能歇。她总站在队列最末,双腿像灌了铅,额角的汗珠砸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
“木三,腿再沉些!”校尉的鞭子抽在旁边的立柱上,震得木三肩膀一缩。她悄悄调整姿势,把重心压得更低——这是她在杂院学的巧劲,看似笨拙的马步里藏着卸力的法子,能比旁人多撑半个时辰。邻队的壮汉“咚”地栽在地上,激起一片冰屑,木三却像钉在原地,眼睛盯着戟尖映出的日影,计算着时间。
正午的阳光总算暖了些。众人围着炊火啃窝头时,木三蹲在兵器架后,掏出怀里的木兰木枝。昨夜的血渍还残留在木头上,和那个“守”字混在一起,像道新的刻痕。她用冻裂的指尖摩挲着,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慌忙把木枝塞回怀里,转头看见络腮胡端着两碗热汤过来。
“刚熬的姜汤,驱驱寒。”大汉把碗递过来,粗瓷碗边缘还留着烧黑的印子,“你小子真怪,每次休息都躲着人。”
木三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猛地缩回手——她的掌心有层薄茧,却比寻常士兵的软些,是常年握戟却刻意收了力道的缘故。她低头喝了口汤,辣意从喉咙烧到胃里,才哑着嗓子说:“怕耽误弟兄们说话。”
“耽误啥?”络腮胡往嘴里塞着窝头,含糊不清地说,“昨儿你救那小兵,知道他咋说不?说你像只母豹子,看着瘦,扑起来比谁都猛。”
木三的手顿了顿,热汤在碗里晃出细小的涟漪。她想起昨夜躲开那刀时,束胸的麻布勒得肋骨生疼,那瞬间的柔韧,确实不像个糙汉子该有的。她赶紧岔开话:“校尉说下午练阵法,你看懂新阵图了?”
络腮胡挠了挠头:“那鬼画符似的东西,左拐右绕的,老子看了就头疼。”
木三没说话。那阵图是她夜里用木枝在地上画熟了的,看似杂乱的路线里藏着三门两户的门道——就像她在家学过的织锦,经纬交错间藏着留白的巧思。她知道哪里是陷阱,哪里是退路,只是不能说。
午后的风卷着雪沫子,校尉举着令旗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号令。士兵们在冰面上跑动,脚步声震得冰面咯吱作响,总有人踩滑摔倒,阵型很快乱成一团。木三混在人群里,脚步却稳得很——她踩着冰面的纹路,像踩着织锦的经线,总能在最乱的时候找到落脚的地方。
“左翼退!右翼跟上!”校尉的吼声里带着怒气。
木三眼角的余光瞥见西边的旗手脚下一滑,令旗眼看要掉进雪沟。她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脚尖在冰面上一点,身体像片叶子似的飘过去,在令旗落地前稳稳接住。那动作太轻,太飘,落在众人眼里,竟有些不真实。
“你!”校尉指着她,脸色发青,“谁让你擅自移位的?”
木三把令旗递还给旗手,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属下……怕旗倒了乱了阵型。”
“乱阵型的是你!”校尉走下台,手里的鞭子卷了卷,却没抽下去,“你那步法是什么路数?猎户家的儿子能跑得比兔子还快?”
帐外的风突然大了,卷起地上的雪沫子,迷了众人的眼。木三的手指绞着袖口,喉间发紧——她忘了藏拙,那是母亲教她的踏雪步,小时候在山里追兔子练的,脚步轻得能踩在松针上不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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