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清晨,回春巷的泥土里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苏晚蹲在梅树下翻土,指尖触到块硬硬的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个小小的磁贴,吸着半根绣线——是去年埋的“手艺盲盒”底掉出来的,线的颜色是念念最喜欢的鹅黄,针脚还缠着点冻土,像裹着冬天的尾巴。
“这是念念埋的‘约定盒’里的,”陈砚正往画纸上抹淡墨,笔尖在“春醒图”的梅枝旁顿了顿,纸上的新绿忽然让他想起什么,转身从书架上取下本泛黄的绣谱,谱子的最后一页贴着片干枯的柳叶,是苏晚十岁那年夹的,“你看这叶脉,”他指着柳叶的纹路,“和今年刚冒的芽一模一样,像时光打了个结。”
苏晚把磁贴凑到阳光下,鹅黄的绣线在晨光里泛着暖,线尾的冻土慢慢化成水,在谱子上洇出个小小的圈。她取来新抽的蚕丝,把断了的线接起来,接痕处故意留了截松散的线头,像柳芽刚抽的绒毛。“旧线不能全接死,”她对着光看线头飘动,“得让风带着走,才知道新绿长在哪。”
进阶班的年轻人带着“时光绣布”来了。他们用特殊的布料做了块巨大的画布,布料遇光会显旧痕,遇热会现新纹——把老照片投影在布上,布面就会浮现对应的针脚;用手捂住旧痕,新的纹样就会从指缝里冒出来,像新绿顶开冻土。“我们在布边缝了圈传感器,”年轻人指着布沿的银丝,“谁路过时说句话,声音就会变成对应的色线,织进布尾的空白,让路过的风都带着故事。”
苏晚选了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正坐在梅树下绣柳叶,苏晚把照片投影在布上,布面立刻浮现出盘金绣的针脚,她取来嫩绿色的丝线,在针脚的间隙绣了串小小的芽,针脚从梅枝一直排到布边,像新绿顺着旧痕在爬。“老故事得有新邻居,”她擦去布上的水痕,“就像这梅树,守了多少年,也得等柳叶来作伴,才够春天的意思。”
陈砚在“时光绣布”的角落画了串符号:有的像墨滴,有的像线轴,最末个是只衔着柳叶的蝉,和去年“蝉夏织梦”时的荧光纹样重合。“符号记着旧日子,”他给符号描边时说,“新纹长着新日子,凑在一起,才是光阴的全乎劲儿。”
惊蛰那天,布庄的院子里挤满了人。白发老先生把年轻时的修鞋工具放在布前,布面立刻显出土黄色的针脚,像锥子扎过的痕迹;扎风筝的老师傅用手捂住布上的旧风筝,指缝里立刻冒出只新风筝,翅膀上的纹路是念念去年画的;连刚会走路的小孩都被抱过来,小手按在布上,竟印出串小小的脚印,和长卷上念念绣的那串一模一样。
有位推着轮椅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让护工把布推到“盘金绣”的旧痕旁。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只绣了半只的蝴蝶,翅膀的针脚和苏晚母亲的手法如出一辙。“这是当年和你娘一起绣的,”她对苏晚说,“她说‘等绣完这只就一起去看柳’,结果我病了,没等她下针。”
苏晚蹲下身,让老太太握着她的手,一起把蝴蝶补完。老太太的手已经没了力气,针几乎握不住,苏晚就把着她的手腕慢慢走,新针脚和旧针脚缠在一起,像两只蝴蝶在新绿里并排飞。
“这下能一起看柳了,”老太太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比当年想的还热闹。”
机器人工程师带着机械臂来了,这次让机器学“时光绣布”的脾气——对着旧痕喷冷水,旧针脚就更清晰;吹热气,新纹样就长得更快,机械臂绣出的柳叶带着规律的顿挫,却在叶尖添了个小小的弯,是机器算出来的“跟风走的弧度”。“学不会的随性,”他在布边贴了张纸条,“但能学会等风,也算懂了点春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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