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滚过老城时,布庄院子里的土松动了。陈砚蹲在梧桐树下翻土,指尖触到块软软的东西,挖出来一看,是片被雨水泡得发胀的卡片——去年埋的“愿望树”线串断了,有几张卡片顺着雪水的痕迹冒了出来。
“你看这个,”他捡起张印着小巴掌的卡片,上面的墨迹晕开了些,倒像巴掌边多了圈毛茸茸的光晕,“倒像是自己长腿跑出来了。”
苏晚正把新染的丝线挂在竹竿上晾晒,闻言走过来,发现其中张卡片背面的梧桐叶图案,被土里的潮气晕成了淡淡的绿色。“这是老天爷帮咱们上色了,”她笑着取来针线,在晕开的绿色边缘绣了几针嫩芽,“比原先画的还鲜活。”
进阶班的年轻人带着新想法来了,这次要做套“节气手札”,把二十四节气里的老手艺都记下来。春分做纸鸢,他们就跟着扎风筝的老师傅学劈竹篾,苏晚则用渐变的丝线绣风筝尾巴,风一吹能看出深浅不一的绿;清明要插柳,陈砚便画了组柳编器具,从菜篮到箩筐,连柳梢的弧度都透着春日的软。
“我们想加个‘新节气’板块,”领头的年轻人指着手札最后一页,“比如‘开机日’‘直播节’,把现在年轻人的新手艺也记进去。”他举着手机展示刚拍的视频,画面里修钟表的老师傅正对着镜头讲游丝的学问,弹幕里满是“想学”的留言。
苏晚在“直播节”那页绣了个小小的手机屏幕,屏幕里用金线绣了团正在直播的火焰,旁边缀着几缕银丝,像信号的波纹。“老手艺要让人看见,才活得下去。”她穿针时忽然想起,去年“城市记忆”长卷的线上展厅,点击量已经破了百万。
陈砚则在“开机日”那页画了台老式缝纫机,旁边摆着念念的电子绘图板,两者的线稿在纸页中间交汇,织成张细密的网。“就像当年布庄用的脚踏织布机,和现在的电动绣花机,其实都是在跟光阴赛跑。”他给缝纫机的针头添了点墨,让它看起来像刚缝完一针。
春分那天,扎风筝的老师傅带着孩子们来布庄试飞。苏晚绣的风筝尾巴在风里飘成条彩色的带子,陈砚画的柳编菜篮里装满了孩子们折的纸船,要等雨来了就放进回春巷的水沟里。
“我的船要载着绣线去很远的地方,”念念举着自己扎的小风筝,风筝面是她画的布庄全景,连檐下的风铃都画成了彩色,“让别的小朋友知道,这里有会讲故事的针和笔。”
雨来的时候,他们正把“节气手札”的初稿挂在院子里晾干。雨滴打在手札的纸页上,把柳编菜篮的线条洇得更柔和,倒像菜篮里真的盛了雨水,晃出细碎的光。修钟表的老师傅撑着伞来,在“清明”那页添了个小小的滴漏,说要和手机里的时间比一比,谁走得更稳。
入春后,布庄来了位特殊的学生,是位机器人工程师的母亲,年轻时在纺织厂做过挡车工。她带来个锈迹斑斑的纱锭,说要教孩子们纺线:“机器纺的线匀,但手上的力道不一样,纺出来的线带着人的气儿,绣出来的东西才暖。”
苏晚把老人纺的线和机器纺的线并排放着,让学生们看其中的不同——手工线的粗细里藏着呼吸的节奏,机器线则匀得像数学公式。“就像陈老师画的画,”她指着墙上的“回春巷图”,“电脑能复制线条,却复制不了他画每笔时,心里想着的回春巷的风。”
陈砚正在给“节气手札”画插图,闻言抬头笑了,笔尖在“谷雨”那页添了只衔泥的燕子,翅膀的羽毛用了老人刚纺的粗棉线,看着就带着股踏实的劲儿。
暮春的傍晚,夕阳把布庄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坐在绣架前,给“小满”那页绣麦穗,陈砚则帮念念把她画的节气儿歌抄在手札空白处,小姑娘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在“芒种”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镰刀,刀把上缠着圈绣线。
锦绣记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