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裂痕里淌出的黑血猛地一凝,化作细线,哧溜哧溜地顺着裴砚宁的银簪往上攀爬。簪尖在镜面划出来的缺口处,靛蓝井水的反光和血丝缠在一处,契约文字的轮廓就这么浮凸出来。她腕间的玉镯裂纹忽然扩展,碎玉落地发出脆响,“叮”的一声,吓得侍卫统领的刀锋一偏。
“癸卯年冬,以心换——”
残缺的文字被黑线猛然绞碎。暗道顶部的砖石扑簌簌震落,砸在裴砚宁脚边,溅起墨绿色的粉末。哑婢的黛蓝衣袖在火光中一闪而过,侍卫们的铁甲齐刷刷转向,刀尖对准了铜镜。
“娘娘当心!”统领的警告晚了一步。
铜镜表面的鎏金牡丹纹开始融化,金液滴在青砖上,烫出焦黑的孔洞,嗤嗤作响。裴砚宁束腰暗袋里的银杏叶热得吓人,叶脉刻痕透过锦缎在她腰间烙出东宫地牢的平面图。某个朱砂标记的囚室位置,正好对应着镜中萧景珩执笔的剪影。
“五年前那支箭——”
黑线猛然缠住她的脚踝往镜面拖拽。裴砚宁反手将银簪刺入自己掌心,鲜血顺着簪身的凹槽注入镜面裂缝。契约文字遇血即活,在铜镜表面疯狂重组排列,最后定格在“以心换心”四个朱砂大字上。
哑婢的衣袖剧烈震颤起来。侍卫们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铁甲碰撞声里混着骨骼错位的闷响。铜镜背面的茶渍密码突然浮到正面,在“心”字最后一笔处晕开成雪夜场景。
冰粒子砸在记忆中的窗棂上。裴砚宁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丞相府书房,铜镜里父亲的血指纹正在褪色。窗外突然射来的弩箭穿透三重纱帘,年轻皇子从影卫面具下抬起脸,为她挡箭的瞬间拇指被箭簇削去半截。
“不是影卫......”
现实中的铜镜突然爆出琉璃碎裂声。镜中萧景珩的影像剥落大半,露出后面被血丝缠裹的真实面容——他左眼流着黑色血泪,右眼瞳孔诡异地分裂成双瞳。契约文字在镜面两侧同时显现,左侧是朱批的“别信铜镜”,右侧却是血泪凝成的“信我这次”。
暗道倾斜四十五度。裴砚宁抓住垂落的铁链,看见自己的婚约残卷从袖中滑出。羊皮纸在坠落中自动展开,浸过井水的“景珩十七年”字样正与镜中契约产生共鸣,字迹在潮湿空气里扭曲成“癸卯年以心换心”。
“萧景珩你换了什么?”
铜镜背后的牡丹纹彻底脱落。无数银针从缝隙里疾射而出,针尖蓝芒划破黑线组成的密网。哑婢的惊呼从井口传来时,裴砚宁已经撞进镜面裂缝,后颈擦过的地方溅起一串血珠。
灼热的窒息感中,她看见十八岁的萧景珩咬破拇指,将血滴在空白诏书上。年轻皇子抬头时,双瞳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金芒:“裴姑娘要凤印实权,萧某求真心一颗——这买卖可做得?”
现实中的银杏叶突然炸成粉末。裴砚宁在墨绿色烟雾里咳出黑血,发现镜中契约的“心”字最后一勾,正与自己玉佩上的锯齿裂痕严丝合缝。铜镜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五年前雪夜挡箭的场景突然倒流——箭簇从萧景珩伤口退回弩机时,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缠绕着沉水香气的黑线。
“监视从那时就......”
侍卫统领的刀突然横在她颈前。铜镜彻底碎裂的刹那,裴砚宁看清了刀背上映出的画面——东宫地牢里,那个为她挡过箭的“影卫”正被黑线裹成茧状,蜕下的第二层人皮上还带着柳叶镖的毒痕。
暗道尽头传来瓷器碎裂声。酉时三刻的安神汤味道混着井底沉水香涌来,铜镜碎片突然集体悬浮,在裴砚宁面前拼成完整的契约全文。最后一行小字在血腥气中显现:
“癸卯年冬,以心换心。若见双瞳,即知非幻。”
哑婢的黛蓝衣角消失在井口黑暗处。裴砚宁握紧染血的银簪,簪尖正对契约末尾的朱砂指印——那残缺的拇指轮廓,与记忆里为她挡箭的年轻皇子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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