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月引（双男） (2-1)

黔东南的雨说来就来，阿桑背着竹篓穿行在青石板路上时，雨丝已经织成了细密的帘幕。远处吊脚楼的飞檐在雨雾中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木叶与泥土混合的气息，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桑！等等！"

熟悉的声音让阿桑脚步一顿。转头望去，阿野撑着油纸伞跌跌撞撞跑来，靛蓝色的苗绣衣襟沾着泥点，发间银饰叮当作响："寨老召集巫医，后山出现了怪事。"

两人踩着泥泞的山路向上攀登。阿桑自幼跟着父亲学习蛊术药理，对山中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可此刻他却闻到了一股陌生的腥甜气息，像是腐烂的草药混着鲜血。阿野攥着腰间的银刀，刀鞘上的饕餮纹泛着冷光，这是他成为猎手那日，族里最有名的银匠亲手打造的。

穿过最后一片竹林，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缩。三具尸体横陈在祭台旁，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胸口布满蛛网状的血纹，正是中了千蛛蛊的症状。阿桑蹲下身，指尖拂过尸体的伤口，沾起一缕带着荧光的黏液——这根本不是普通蛊虫能造成的。

"最近半月，已经是第七起了。"寨老拄着拐杖颤巍巍走来，额间的巫术刺青在雨水冲刷下泛着暗红，"蛊王祭典在即，若是找不出凶手......"他的声音被雷声劈碎，阿野注意到祭台上供奉的蛊神像，本该插着的三支香不知何时换成了三根白骨。

当夜，阿桑在药房调配解药，青铜药碾发出吱呀声响。阿野倚在门框上，看着对方专注的侧脸。火光跳跃间，阿桑耳后的蛊纹若隐若现，那是继承巫医之力时留下的印记。"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阿野突然开口，"千蛛蛊需要用活人喂养七七四十九天，寨子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

阿桑研磨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墙角的陶罐上。那里面养着他的本命蛊——一只通体赤红的蝴蝶蛊。"明日去水溶洞，"他将草药包好，"蛊虫喜阴湿，那里是最有可能的......"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两人冲进雨幕，只见寨口的老槐树下，一个外乡人蜷缩在地，脖颈处爬满指甲盖大小的黑蜘蛛。阿桑迅速掏出银针封住穴位，阿野则挥刀砍断蜘蛛丝。黑蜘蛛见势不妙，竟组成人形朝着山林逃窜。

"追！"阿野甩开披风追了上去。阿桑刚要跟上，却发现外乡人手中紧攥着半块银饰，上面刻着与祭台上相同的饕餮纹。他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阿野刀鞘上的纹饰。

溶洞深处，潮湿的岩壁上爬满荧光苔藓。阿野循着血迹找到一处暗室，石台上摆满泡着婴孩尸体的陶罐，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果然是你！"阴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阿野抬头，只见一个戴着银面的女子倒挂在钟乳石上，周身缠绕着猩红的蛛丝。

银面女子咯咯笑着，指尖的蛛丝突然暴长："你以为换了身份就能逃过吗？当年你们灭我全族时，可曾想过今日？"阿野挥刀格挡，却发现刀刃触及蛛丝的瞬间竟开始腐蚀。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火光破空而来，阿桑甩出浸了朱砂的蛊虫，赤红的蝴蝶蛊与黑蜘蛛缠斗在一起。

"快走！"阿桑将解药塞进阿野手中，"这些是血蛛蛊，要用本命蛊才能......"话未说完，银面女子已经缠住他的脖颈。阿野看着阿桑耳后的蛊纹逐渐黯淡，突然想起儿时两人在苗寨后山许下的诺言——生死与共。

他握紧染血的刀柄，将灵力注入银刀："阿桑，接着！"刀锋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阿桑额头，蛊纹骤然迸发耀眼的红光。两只本命蛊在血光中合二为一，化作巨大的火蝶，将整个溶洞照得通明。

当晨光穿透云层时，两人搀扶着走出溶洞。寨老看着满地的蛛丝残骸，颤抖着解开阿野的衣领。那里，与银面女子相同的蜘蛛刺青正在消散。原来二十年前，阿野的家族为了平息蛊乱，将尚在襁褓的他作为祭品送给血蛛一族，却被巫医收养。

阿桑为阿野包扎伤口，指尖触到对方心口的旧疤："疼吗？"阿野轻笑，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比起失去你，这点痛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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