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双男）

九月的蝉鸣依旧聒噪，顾沉攥着皱巴巴的转学生通知单，站在高二（3）班门口。阳光透过走廊边的香樟树，在他发白的球鞋上投下斑驳光影。直到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带着洗衣粉的清香掠过。

“新同学？我带你找座位。”林野晃了晃手里的篮球，发梢还沾着训练场的草屑。他不由分说地接过顾沉的书包，在靠窗的空位旁停下，“这儿视野好，还能看操场。”

顾沉垂眸坐下时，瞥见对方校服袖口别着的校队徽章。那抹耀眼的金色，与自己永远裹在长袖里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直到某天午休，他在储物柜前被几个男生围住，林野突然从转角冲出来，攥着的篮球重重砸在铁柜上：“欺负新生算什么本事？”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野递来冰镇汽水，易拉罐表面的水珠滑进顾沉掌心：“手腕的伤别总捂着，我家开诊所，周末带你换药。”少年说话时，后颈的汗珠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像道会发光的溪流。

深秋的运动会，顾沉报名了最冷门的航模比赛。他在器材室调试飞机时，林野抱着篮球闯进来，眼睛亮得惊人：“原来你会做这个！”那天起，放学后的器材室总回荡着两人的笑声。林野帮顾沉举着机翼，指尖蹭到他的手背；顾沉讲解气流原理时，能清晰看见少年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阴影。

决赛当天突然刮起大风。当顾沉的飞机被吹得偏离航线，林野突然翻过围栏，在跑道上狂奔着指引方向。他校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面燃烧的旗帜。飞机最终摇摇晃晃穿过终点时，两人同时跌坐在草地上，林野的手指还保持着比划风向的姿势，与顾沉的手相隔不到半寸。

然而高三开学，林野的座位空了。班主任说他父亲工作调动，全家搬去了外省。顾沉在储物柜里发现个包裹，里面是崭新的航模工具，还有张字条：“下次比赛，换我当你的顺风。”字迹被水晕开，像那年运动会他汗湿的后颈。

高考结束那天，顾沉收到来自北方的信。泛黄的信纸上贴着张照片，林野穿着冰球队服站在雪地里，背后是架纸飞机模型：“这里的风很大，等你带着新作品来挑战。”窗外的蝉鸣依旧，顾沉摸着照片里少年灿烂的笑容，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阵穿过香樟树的风。

多年后，顾沉的航模公司在国际赛事崭露头角。庆功宴上，他收到个神秘包裹。拆开时，架涂着校队金色的纸飞机落在掌心，机身上歪歪扭扭写着：“这次换我当观众。”宴会厅的落地窗映出城市灯火，顾沉对着夜空轻轻一掷，纸飞机穿过霓虹，仿佛又回到那年秋天的操场，两个少年并肩奔跑的身影，永远定格在逆风飞翔的瞬间。

深夜，顾沉回到空荡荡的家，打开书房的抽屉。那里整整齐齐摆放着林野寄来的所有信件和照片，最底下压着那张早已泛黄的运动会入场券。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照亮他手机屏幕上刚弹出的消息——是林野发来的定位，显示就在楼下。他飞奔下楼，看见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抬头对着天空微笑，手里攥着和他刚才放飞的一模一样的金色纸飞机。风掠过两人发梢，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为梦想追逐的时光，而这一次，他们终于不必隔着千里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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