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整理外婆遗物时发现那架旧钢琴的。它藏在阁楼最里面,琴盖落满灰尘,琴键黄得像老烟叶,其中一个白键上还沾着块暗红色的污渍,擦了半天都没掉。
阁楼的地板走起来“吱呀”响,像有人在背后叹气。外婆去世前总说,晚上别上阁楼,尤其是听到弹琴声的时候。
第一晚,我就听见了。
凌晨一点,琴声从头顶飘下来,断断续续的,是首童谣:“月光光,照厅堂,娃娃哭,找爹娘……” 调子跑得厉害,像个初学钢琴的孩子在弹,时不时错个音,跟着就是指甲刮擦琴键的声音。
我爬上去时,阁楼里空无一人。钢琴盖敞开着,最中间的白键在微微震动,就是那块沾着暗红色污渍的键。
琴凳上放着个布娃娃,掉了只眼睛,棉布脸被撕出个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这是外婆的老物件,我小时候见过,后来听说被她烧了。
我把娃娃扔进垃圾桶,锁上阁楼门。
可第二天,它又坐在琴凳上了,怀里还多了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旗袍的女人,抱着个小女孩,背景就是这架钢琴。女人的脸被人用指甲划得乱七八糟,只剩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琴声当晚来得更早。
“月光光,照厅堂,娘拿刀,割断肠……” 这次的调子稳多了,最后一个音拖得很长,像女人的哭声。我冲上楼,看见琴键自己在动,一个个按下去,又弹起来,琴凳前的地板上有双小小的脚印,沾着泥,从钢琴一直延伸到阁楼窗口。
窗外是片荒地,外婆说那里以前是口井,三十多年前填了。有个邻居家的小女孩掉进去过,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个布娃娃,就是我扔的那个。
我突然想起那块暗红色的污渍。用指甲刮了刮,硬邦邦的,像干涸的血。
第三晚,琴声变成了二重奏。
一个弹,一个唱,是小女孩的声音,细细的,带着股湿漉漉的水汽:“哥哥,你看娘的手在流血呢……”
我撞开阁楼门时,看见布娃娃站在琴键上,剩下的那只眼睛亮得发绿。钢琴上放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刀刃上沾着暗红的东西,和琴键上的污渍一模一样。
照片上的女人不知何时转了方向,正对着我,被划烂的脸上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相框往下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你为什么不弹了?”小女孩的声音贴在我耳边,带着股井水的腥气,“娘说,弹完这首,她就不疼了。”
我猛地回头,布娃娃掉在地上,摔出个黑黢黢的洞,里面滚出几粒骨头渣,小小的,像孩童的指骨。
钢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琴键疯狂地上下跳动,发出刺耳的噪音。墙上的旧钟“哐当”一声掉下来,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外婆说,那个小女孩就是这个时间掉井里的。
“她在找剪刀,”外婆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我回头,看见她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脸色比去世前还要白,“当年是她娘把她推下去的,用的就是那把剪刀……剪了她七根手指头,怕她爬上来。”
布娃娃自己站了起来,掉了只眼睛的脸上咧开个笑容,露出里面的棉絮。它捡起地上的剪刀,慢慢朝我走来,小小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像光着脚踩在水里。
“娘说,凑齐十根手指头,就能拼出个新娃娃了。”小女孩的声音笑着说,“你的手指头,借我用用好吗?”
我看见自己的手指在发痒,指甲缝里渗出细细的血珠。钢琴上的照片里,女人的手里多了几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正往布娃娃的胳膊上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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