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开始之前 (4-1)

维也纳音乐学院的宣传单在许清如手中微微颤抖。她盯着上面"国际交换生项目"几个烫金大字，喉咙发紧。钢琴系主任刚刚亲自告诉她——她被推荐参加下学期赴维也纳的交换项目，全校仅有两个名额。

"清如？怎么了？"林蔚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许清如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着宣传单发呆了整整一分钟。

"有个消息..."许清如深吸一口气，"我被推荐参加维也纳音乐学院的交换项目，下学期。"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许清如能想象林蔚然此刻的表情——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轻轻分开，像被按了暂停键。

"蔚然？"

"太棒了！"林蔚然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夸张的兴奋，"天啊，维也纳！那可是音乐之都！你一定会学到很多！"

许清如皱起眉。这反应太热烈，太迅速，不像林蔚然平时思考问题的方式。"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林蔚然语速快得不自然，"你记得吗，我们上次看的那个纪录片，维也纳金色大厅..."

"蔚然。"许清如打断她，"这意味着我们要分开半年。"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许清如能听到背景里细微的呼吸声，比平时急促。

"半年...其实不算长。"林蔚然最终说，声音明显平静了许多，"我们可以视频，发消息...而且中间还有假期，你可以回来，或者我去看你。"

许清如将宣传单对折，边缘对准，再对折。"今晚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谈。"

挂断电话，许清如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壁纸——她和林蔚然上个月在颐和园的合影。林蔚然搂着她的腰，阳光透过枫叶在她们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半年的分离意味着什么？六个没有彼此的生日、节日、普通周末...还有林蔚然的胃病，没人提醒她按时吃饭吃药...

"许清如？"钢琴系主任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申请表下周五前交到我办公室。"

许清如点点头，将折好的宣传单塞进书包。

傍晚，她乘地铁去林蔚然的学校。秋末的北京已经有些寒意，她裹紧围巾，想起去年此时林蔚然还在医院里，刚做完胃部手术。那次之后，林蔚然的健康状况稳定了许多，但压力大时仍会胃痛。

林蔚然在校门口等她，穿着那件许清如送她的深蓝色大衣，脖子上松松地绕着一条灰色围巾。看到许清如，她挥挥手，嘴角扬起一个微笑，但眼睛没有笑。

"饿了吗？"她接过许清如的包，"食堂新开了个川菜窗口，听说很不错。"

许清如摇摇头。"我们先谈谈维也纳的事。"

林蔚然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好吧，去我那儿？"

林蔚然的单间比上次来时更乱了。书本、笔记和衣服散落在各处，床头柜上堆着几个空饮料瓶和药盒。许清如皱眉，开始习惯性地收拾起来。

"别，我自己来。"林蔚然拦住她，"坐吧。"

许清如坐在床沿，从包里取出那份宣传单。"我看了一下课程设置，确实很棒。但交换期从一月到六月，包括整个春季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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