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角两个驼背成虾米的老人站在那里,看不出来颜色的袍子洗得发灰,布料上满是补丁,边缘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们饿得眼花缭乱,面前的世界像蒙了一层晃动的纱,指尖抖得像风中枯叶。
大概是有人可怜,指条路说丽春院西侧巷里有个小门,夜间常有拉泔水的人出入,若不嫌弃,就去那找一些充饥之物大快朵颐。
肯定有人说,这泔水如何下咽,没法子,生活所迫,穷苦底层人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如此艰难度日。
缓缓地,一步接一步,老人笨拙的手吃力地揭大桶的盖子,铁锈与腐木的味道混着酸涩的胃液翻涌而上——他们已经三天没吃过一粒米了。
老人把手猛地抽回去,指尖在破洞的衣袖上蹭。
桶里粗绳捆着一个丫头,已晕死过去,发丝贴着脸颊有些凌乱,手腕上勒痕深得像刀刻。
另一个见着,也哆嗦着攥紧袖口,发出像噎住气似的呜咽,指甲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饿到极致的人,连痛觉都麻木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惊恐、不解,还有藏在眼底的一丝惊喜,也许那丫头还活着。
“干什么的?”冷箭般声音由远及近。郑司尉腰间佩刀银鞘闪烁着寒芒,双脚踏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两个老人踉跄后退半步,“大人这有人。”年迈的身躯在官威下几乎要坍成泥。
膝盖骨不经意间撞在桶沿上发出闷响,心跳像揣着只疯兔。
司尉不讲废话,动作利落,三下两除将人捞出来,丫头跌在他臂弯里轻得像一片枯叶,忙拍拍她的脸。
掌心触到冰凉皮肤时,眉头不自觉蹙紧,这温度,怕是濒死之人。
“水呢。”他伸手,身后侍卫立刻递过来水囊。
拧开塞子的刹那,水声清脆如刀,郑司尉对准丫头口鼻就是一倒。
冰凉刺入肺腑,她猛地呛咳,睫毛颤动如蝶翼,终于睁开双眼。那眼睛是浑浊世间的惊鸿一瞥,瞳孔里映着陌生的一切,恐惧像蛛网瞬间覆满眼底。
“我这是在哪?嗯?大人救我?”丫头不顾身体,醒来第一件事是磕头,额头重重撞在尘土里,发髻散乱的发丝粘上灰渍。
她几乎撑不起身体的膝盖颤抖着,却像幼兽护食般蜷缩着,不肯让郑司尉触碰。
他将手伸出,在半空悬了片刻,指尖微微蜷曲——这倔强让他想起多年前战场上濒死的伤兵,同样的求生欲,同样的警惕如刃。
一瘸一拐跟着走后,丫头忽然停住脚,回头望去。阳光正照亮在她脸上,泪痕未干的眼尾泛出薄红,像是被光灼伤的伤口。
老人佝偻的身影已被墙边阴影吞没,她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却双手合一,虔诚地拜了拜。
此刻他们的躯干勾勒地愈发愈高大伟岸起来,他们不是孤苦老人,他们是有福气的,救一人哩!
送走不苟言笑的萧平乐后,温婉宁像是被抽走了戏本的伶人,方才还挂着泪珠子、在青楼桌底死抱着桌脚不肯挪步的模样,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指尖灵活地拈起桌上油纸包着的荷花酥,粉灿灿的酥皮在她唇齿间碎开,甜香混着笑声漫在暖阁里。
“嗯嗯嗯,不错不错。”她腮帮子鼓得像偷食的松鼠,含糊不清地嘟囔,“杏仁馅儿比北街那家的多放了一匙。”右侍郎若瞧见,定要说温婉宁‘吃相如饿虎扑食’。
商苾瑷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将这没心没肺的姐妹按回那桌底藏好不准出来。
她死死护住剩下的半碟点心,指尖掐进油纸褶皱:“大姐你属猴的?方才谁在春丽院嚎着我不出来我不出来?若非萧平乐急着去办我的事,我才不拽你回来。”
被放弃的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