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丝斜斜打在琉璃瓦上,不一会停了。
连廊石阶被夜露浸得微微发潮,踩上去有沁凉的触感。
屋内熏香袅袅,却压不住屈灼尘喉间翻滚的质问:“郡主怎么这几天很晚回来?”淬了冷铁的语气低沉道,惊得矗立一旁的随从小厮浑身一颤。
“这奴...奴不知...”那小厮弓着腰,冷汗浸透衣襟,“只听说郡主往...往那下等奴婢叶笙的住处去过。”话音未落,屈灼尘忽地起身,眉峰紧蹙似能夹碎冰棱,瓷杯跌地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鸦。
“叶笙?”他眼底淬出暗芒,忆起那男子在花园里晕倒,郡主当着所有人抛下他跟侧君抱着人就匆匆离开。
“看起来是个有心思的...”他嗤笑一声,喉间却哽着酸涩。
郡主素来矜贵如月,熟知她喜洁如雪,连指尖沾了茶渍都要以帕子拭净。
可那叶笙晕倒时衣襟染尘,她竟不顾仪态将人揽入怀中……这般反常,怎能教人不疑?
案上茶盏早已凉透,碧色茶汤凝着薄雾,倒映出他眉间那抹化不开的郁色。
“侍君要不咱们………”小厮突然凑近,拇指与食指比了个横刃划脖的动作,压低声音试探,"直接解决了那人,省得夜长梦多!"
"不可。"屈灼尘摆手止住,“旁的我不担心,只是……”他望向天际半悬的孤月,似他心头那缕悬而未决的焦灼,俯身拾起晒好的石榴香,眸中水光未褪,"我只是想,郡主这么好的人,别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去,伤了她。”
“改天要他过来到身边好好试探。”屈灼尘负手踱至窗前,望见远处郡主寝殿的灯火仍亮如白昼。
那光刺痛了他眼底,仿佛她正仰头望天,似在数星子,发间簪着的玉兰花坠随动作轻晃的场景就出现在眼前。
……
门缝透进最后一缕阳光时,果儿正用牙咬断绳索,她蜷缩在青楼后院的柴房角落,手腕上铁链磕碰青砖的声响与心跳一同震颤。
她被拐子塞进这烟花之地不过两日,却已嗅到脂粉腥甜中裹藏的绝望。
“师父,这支《霓裳羽衣》的转腰步法是这般收力吗?”说话的是花魁杜娘,声音酥软得能滴出蜜来。
果儿透过窗棂窥见庭院中蒙面的男子淡淡地嗯了一声,黑色袍袖翻飞如鹤翅,指尖点向舞姬腰肢的弧度竟比教坊司的师父更精准。
他面具上的鎏金纹饰在烛影下忽明忽暗,宛如游蛇盘踞。
只是……只是那身上绣着金鸾的披风——分明是宰相府的独女安舒郡主商苾瑷的,商苾瑷曾与自家小姐在湖畔对诗的情景历历在目。
这人是?是她的侧君还是侍君还是情人?果儿瞳孔骤然收缩,她咬牙等花魁杜娘去端起茶盏的间隙,猛地撞向隔门。
当啷的果儿却被廊柱撞得踉跄倒地,浑身一震,膝盖重重磕在凹凸的石面上,溅起一小片尘土。
她紫红衣衫上霎时多了几道灰痕。
“何人在此喧哗?”一声清冷的质问传来,伴随着脚步声。
屈灼尘伸手推那扇破烂的木隔门,指尖触到门板上深浅不一的虫蛀痕迹,朽木的碎屑簌簌落下。
锁孔处生着铁锈,竟被锁住了,缝里正对上鬓发散乱的果儿。
果儿见他动作,忽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指甲死死抠住门缝边缘,嘶哑哭道:“救我公子!我认识安舒郡主,是她替我家小姐主持的公道。”
好一个长嘴的小女孩,要是别人,早不知道哭哭啼啼半天,一字一句也没能吐露出。
“有人来了,等会再说,我会来救你的。”屈灼尘用拇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嘘”,他负手而立,看向远处来的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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