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暮色给山林镀上一层琥珀色，阿苍背着杜仰熙走在前头，粗布麻衣被汗水浸透，却仍不忘回头提醒：“长公主，脚下碎石多，小心崴脚。”赵倾城踩着绣鞋，裙摆沾满泥污，却目不转睛盯着杜仰熙垂落的手，那只曾为她舞剑的手，如今苍白得毫无血色。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青灰色的洞口隐在藤蔓之后。阿苍小心翼翼将杜仰熙靠在岩壁上，挠着后脑勺憨笑：“长公主，俺不能出山。你和他出山洞走约莫半柱香，就能看见官道。”

赵倾城的指尖刚触到杜仰熙微凉的脸，闻言猛地抬头：“你不和我走吗？”她忽然想起族长那句“他等到了”，心底泛起莫名的不安。

阿苍搓着衣角，露出两排大白牙：“长公主，偷偷告诉你，我们祖祖辈辈都守着这山，出不了的。”他望向洞外层峦叠嶂，目光里带着不属于山野汉子的通透，“你出去以后，也不会再找到这了。这山洞会自己挪地方，就像......”少年突然噤声，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就像阿塔说的，有些缘分，见一面就够了。”

山风掠过洞口的风铃草，发出细碎的声响。赵倾城看着少年淳朴的笑脸，想起那封预知一切的信笺，喉间突然发紧。她摸索着摘下腕间一枚镶玉的银镯，塞到阿苍手里：“替我谢谢你母亲。”

阿苍慌忙推拒：“使不得！使不得！”却被赵倾城不容置疑的目光堵了回去。他挠着头收下镯子，咧嘴笑道：“长公主快走吧，您的侍卫们的喊声响得山雀都不敢落脚了！”

赵倾城弯腰抱起杜仰熙，踏入洞口的刹那，身后传来阿苍的吆喝：“长公主，记得用雪莲救杜公子！还有，别再执着啦！”她的脚步顿了顿，洞窟深处吹来的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当她再回头时，洞口的藤蔓已经无风自动，将来时的路彻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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