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永眠 (2-1)

病房里的淡粉色光晕像凝固的蜜糖，新生海棠虚影与机械树残骸在空气中缓慢旋转。沈棠的指尖刚触碰到林修远恢复人类触感的手腕，突然看见自己五岁时的记忆碎片从指缝间漏下去——那枚记忆里摔碎的培养舱玻璃正化作淡蓝色灰烬消散。

"你的睫毛..."她伸手去接林修远睫毛上悬着的淡粉色汁液，却发现自己十八岁偷偷藏起小说手稿的画面正从掌心裂缝中流失。监护仪突然发出不规则的滴答声，与悬浮婚戒的旋转频率完全一致。

林修远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金属枝条从天花板残骸刺下，在距离两人太阳穴三厘米处被新生海棠的根系缠住。他暴露在外的机械关节正逆向生长出人类皮肤，但右手小指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苍白的金属纹路正从指尖向手掌蔓延。

"双向契约的代价？"沈棠用没受伤的左手去挡又一根袭来的机械枝条，手背立刻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滴在林修远心口齿轮装置上，那些精密咬合的齿牙突然停止运转。

婚戒悬浮到两人之间，戒圈内侧的刻痕与沈棠锁骨宝石同时发光。机械树残骸突然暴长，发光的枝条刺向两人手腕相连处——那里浮现的海棠花纹正是契约验证时形成的联结标记。

林修远用恢复人类触感的左手抓住最粗的枝条，皮肤立刻被腐蚀得滋滋作响。"不是代价"他声音里的电流杂音越来越弱，"是祖父的..."

沈棠突然发现病房墙壁在融化。西府海棠标本的纹理从墙纸下浮现，而窗外夜色正凝固成深蓝色的琥珀。她锁骨处的宝石自动脱落，悬浮到林修远心口刻痕上方三寸——那刻痕分明是缩小版的海棠齿轮轮廓。

"这次换我选择忘记。"她将宝石按进他心口。鲜血顺着齿轮纹路流淌，激活了悬浮在空中的无数记忆碎片。五岁时摔碎的培养舱玻璃与十八岁藏起的手稿画面交织，组成DNA螺旋缠绕住机械枝条。

林修远右手逆向齿轮化的速度突然加快。金属纹路蔓延到手肘时，他猛地扯断一根连接天花板的导管，淡蓝色液体喷溅在两人相连的伤痕上。"你才是我的记忆载体"他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仿佛多年未用的机械声带终于找回人类频率。

婚戒突然熔解成液态金属。那些银亮液体在空中分成两股，一股流向林修远正在金属化的右臂，一股渗入沈棠锁骨处的宝石凹槽。机械树残骸发出高频尖啸，所有枝条同时刺向两人心脏——

新生海棠虚影突然实体化。淡粉色花瓣暴雪般落下，每片都映着不同的记忆画面：二十岁的林修远在档案室修改参数，前夜的婚戒埋入树根，更久之前被祖父撕毁的控制协议副本。这些画面组成屏障攻击，花瓣接触机械枝条的瞬间，整棵机械树突然结晶化。

沈棠看见自己血管里的齿轮纹路正逆向流动。那些发光纹路全部涌向右手，在掌心凝成微型海棠投影。当这个投影与林修远心口的刻痕重合时，悬浮在空中的婚戒金属突然重组——不再是戒指形状，而是两个精密咬合的齿轮，永远停在11:47的角度。

病房门被飓风撞开。祖父的投影在消散前最后反扑，机械触须卷着腐蚀性液体刺向沈棠眼睛。林修远用半机械化的右臂去挡，金属外壳立刻被溶出蜂窝状的孔洞。沈棠趁机抓住双生齿轮，将它们按进两人手腕相连处的海棠花纹。

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西府海棠标本的纹理完全覆盖墙壁，窗外凝固的夜色突然绽放出黎明前的灰蓝色。沈棠感觉有温暖液体从耳道流出，抬手一抹却是正在汽化的记忆她关于祖父实验室的最后印象正化作蒸汽上升。

林修远完全恢复人类触感的左手突然抚上她耳际。那些记忆蒸汽在他掌心重新凝结，变成晶莹的淡蓝色冰晶。"看"他指向正在蜕变的天花板——机械树残骸与新生海棠虚影交融处，浮现出他们婴儿时期并排躺在培养舱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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