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系中的誓言 (2-1)

淡蓝色液体在球形培养舱内翻涌，沈棠的指尖刚触及舱壁，悬浮的婴儿影像突然分裂成无数光点。基因序列比对结果刺痛视网膜——那些螺旋状光带与林修远心口装置投射的图谱完全重合。机械根系突然绞紧她的脚踝，将人拖向舱体底部，锁骨处的花瓣烙印迸出火星，在液体中拉出细长的橙红色轨迹。

"别碰比对结果！"林修远的声音从根系纤维里渗出，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沈棠右眼的齿轮纹路开始自主旋转，透过舱体看见地下更深处——二十个相同规格的培养舱呈环形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林修远面容相似的婴儿。

休眠气体从舱顶喷口倾泻而下时，她看清了祖父记忆投影里的画面：穿白大褂的老人将两个婴儿背对背放入相邻舱体，注射器里的淡蓝色液体混着海棠花粉。其中一个婴儿突然抓住祖父的怀表链，表盘背面刻着与金属树内部相同的"S.T"纹样。

"切断右侧根系！"林修远的警告伴随着气管被挤压的咯咯声。沈棠抓住缠在腰间的金属藤蔓，锯齿状的叶片却在她发力前突然收缩。淡蓝色液体泛起涟漪，显示林修远的心率正在骤降。每根连接两人的血脉根系都亮起警示红光，像无数条输送生命力的透明血管。

祖父的冷笑从培养舱的扩音器里溢出："现在明白为什么切断根系会加速他死亡了？"投影画面切换成实验室日志，显示初代载体共享同一套生命维持系统。沈棠的指甲掐进掌心，鲜血在液体中晕开成西府海棠的形状。

机械根系突然将她甩向舱体中央。七片真实花瓣穿透培养舱玻璃，在液体里组成微型风暴。花粉形成的保护罩内，沈棠的视网膜接收到林修远通过根系传递的记忆脉冲——五岁的他蜷缩在检修舱里，正用手术刀在金属板上刻字。刀尖刮擦的声响混着电子音警告："第七次参数修改失败"。

休眠气体触发了沈棠被封存的初代记忆。她看见自己婴儿时期被按在手术台上，祖父的齿轮悬在心脏上方。千钧一发之际，相邻培养舱的婴儿突然暴起，将刻着"S.T"的齿轮按进自己心口。这段记忆被删除得如此彻底，以至于此刻重现时带来颅骨炸裂般的剧痛。

"根系......深处......"林修远的意识信号越来越弱。沈棠循着花粉指引下潜，机械藤蔓在她经过时纷纷避让。舱底裂缝里嵌着块生锈的金属板，上面用歪斜的刻痕组成契约条款：【以我基因守护你的选择】。落款处被反复描摹的"S.T"纹样下，还有一行小字："当双向刻痕共鸣时——"

整块金属板突然发烫。沈棠缩回的手指带出血珠，滴在刻痕上迸出金色火花。契约文字浮到空中重组，她终于看清那些被祖父篡改的原始条款：【生命载体优先于机械协议】。所有血脉根系同时震颤，将林修远二十年来在不同时空修改参数的记忆碎片灌入她的意识——

十岁的他篡改监测程序，将单向控制代码替换成双向反馈；十五岁的版本在每次电击实验后，偷偷调整沈棠培养舱的营养配比；手术台上满身血污的二十五岁林修远，用手术刀在心口刻完"棠"字最后一笔时，监控屏幕显示他正手动关闭祖父植入的痛觉神经屏蔽装置。

"原来这些刻痕......"沈棠的声带被共鸣震发麻，"都是你的选择。"金属板上的文字熔化成金液，顺着血脉根系流向林修远所在的位置。休眠气体突然变成暗红色，祖父的投影在培养舱内扭曲尖叫："你们根本承受不了初代载体的神经负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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