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晶归心

红晶石嵌入齿轮轴心的刹那，沈棠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琴弦崩断的脆响。十七岁林修远的声音突然具象化——穿着实验服的少年从镜面里伸出手，指尖滴落的蓝色液体在空气中凝固成悬浮的莫比乌斯环。

"抓住它！"少年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虎牙在说话时若隐若现。

沈棠扑向镜面，右手血肉与金属交界的部分突然长出细密倒刺。倒刺勾住莫比乌斯环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响起老式放映机过卷的咔哒声。机械海棠的根系暴长，刺穿下坠的培养舱，某个舱体碎片擦过她耳际时，里面蜷缩的五岁林修远正用折断的齿轮在舱底刻字，血痕歪扭成"别信倒影"。

电缆突然缠上她手腕，橡胶表皮剥落后露出内部的金属丝。那些金属丝刺入皮肤，在皮下编织成与林修远心口装置相同的荆棘纹样。剧痛中大量记忆喷涌而出——

七岁生日那天的西府海棠树下，小林修远踮脚将红晶石塞进树洞。他转身时实验服沾着泥渍，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指甲。"藏这里最安全。"男孩声音混着树叶沙沙响，"爷爷永远想不到你会把宝石藏在..."

现实世界的机械海棠突然剧烈摇晃。沈棠透过镜面看到培养舱里的林修远被七条导管贯穿，淡蓝色液体正从他心口"S.T"刻痕处逆流进导管。镜中少年突然被金属藤蔓绞住咽喉，实验服领口撕裂处露出锁骨——那里刻着与沈棠完全相同的海棠花纹。

"契约...是双向的..."少年手指在电缆上刮出火花，拼出摩斯密码。他的瞳孔开始扩散，最后的口型是二十岁那年他们在禁闭室发明的暗语：红晶石里封存着林修远每次修改实验参数的记忆。

现实中的培养舱突然爆裂。林修远躯体被导管拉扯成扭曲的姿势，心口装置迸发的蓝光组成不断跳动的数字——89%的同步率正在吞噬他剩余的生命体征。沈棠扯断电缆，橡胶断裂处喷出的不是电流而是二十岁林修远的记忆残片：

深夜的实验室，年轻男人将器里的金属微粒推入自己脊椎。他面前的控制台显示着沈棠的实时监测数据，某个参数被反复修改为"双向契约优先"。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在键盘上，染红了"覆盖祖父协议"的确认键。

红晶石突然从齿轮轴心弹出，在空中分裂成两半。较大的那枚嵌入沈棠右手浮现的契约纹路，较小的那枚穿透镜面，击中现实世界林修远正在崩解的心口装置。所有培养舱的玻璃同时映出影像——五岁到二十五岁的林修远，每个人都在不同材质的表面刻下"S.T"标记：

禁闭室的铁门、病历本边缘、培养舱玻璃、心电图纸的背面......二十岁版本在血泊中刻得最深，那晚他刚刚篡改完祖父的核心协议。

机械海棠的树干裂开巨大缝隙。沈棠的右手突然恢复知觉，皮肤下浮现出与所有影像中完全一致的"S.T"纹路。镜中世界开始崩塌，少年林修远被绞碎前奋力掷出半截齿轮，那金属片穿过镜面，精准嵌入现实世界沈棠的锁骨烙印。

"记忆...才是密钥..."

双重声浪震得培养舱矩阵剧烈摇晃沈棠看见自己右手契约纹路与林修远心口装置形成光桥，七条导管接连崩断。地下三层的所有镜面突然同步显示同一段影像：婴儿时期的林修远被按在手术台上，祖父握着刻有"S.T"的齿轮正要刺入，婴儿却突然抓住手术刀，在祖父惊愕的注视下将齿轮按进了自己的心口。

红晶石完全融入契约纹路的瞬间，沈棠的视网膜上闪过最后一段记忆——林修远在完全齿轮化前，用尽最后力气在控制台刻下："让她自己选"。

机械海棠的根系突然全部僵直。贯穿林修远躯体的导管节节碎裂，淡蓝色液体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西府海棠轮廓。所有培养舱的投影在花苞位置汇聚，显示出密密麻麻的"S.T"刻痕组成终极答案：这些字母从来不是祖父标记的实验编号，而是林修远二十年来在每个时空刻下的守护誓言——"沈棠"的首字母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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