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容器 (2-1)

地下实验室的震颤从金属地板窜上沈棠的脊背，锁骨凹槽里的芯片烫得像块烧红的炭。右臂透明化的部分已经蔓延到肩胛，皮肤下精密咬合的齿轮组正以与林修远心脏相同的频率旋转。芯片背面那行摩斯密码在血管幽蓝纹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像极了二十年前高烧时药瓶上刻过的痕迹。

"认证程序强制启动——"\

机械海棠树的金属枝条突然暴长，尖端分裂成六根钢针直刺沈棠右眼。剧痛炸开的瞬间，视网膜上强制投射出全息画面：五个不同年龄的林修远站在平行时空中，同时将手术刀刺入自己心口。淡蓝色液体从他们胸口喷涌而出，在培养舱外凝结成"S.T"字样的冰晶。

沈棠攥住刺入眼球的钢针，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顺着金属纹路流淌。那些血滴在接触记忆投影池的刹那，环形池里淡蓝液体突然沸腾，喷溅出的液珠在空中凝固成九百七十四组实验数据。每组参数最后都被人用钢笔强行修改，墨迹晕染处结着细小的冰碴。

"你每次......"\

沈棠折断一根开花的机械枝条，断口处喷出的不是冷却液，而是与林修远瞳孔颜色相同的淡蓝液体。投影池里正在回放第317次实验，二十岁的林修远撕毁原始协议时，将最关键那页藏进了怀表夹层。他衬衫前襟渗出的血在纸上洇出海棠花轮廓，而培养舱里的沈棠正因排异反应剧烈抽搐。

树干深处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林修远残存的意识体具象化成半透明人影，淡蓝光粒组成的手指握住沈棠正在金属化的手腕："芯片会烧毁你的生物神经。"\

他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心口浮现出与树干内部相同的晶体结构，表面刻满细密的二进制代码。那些代码在接触到沈棠血液时突然重组，变成病房监护仪上熟悉的波纹。

旋转平台突然加速。机械海棠树的根系绞住平台边缘，二进制刻痕接连亮起猩红的光。沈棠右眼的钢针被震得嗡嗡作响，强制投射的画面切换成婚礼前夜——林修远修改婚戒内圈的微型刻录仪时，左手无名指被激光灼出焦痕。全息影像里的钢笔尖正在"自毁条款"上停顿，墨水滴在"双向契约"四个字上。

"九百七十四次。"\

沈棠突然发力将断枝刺入投影池。淡蓝液体炸开的瞬间，二十七个不同年龄的林修远影像从池底喷涌而出——五岁他蜷缩在实验台下，玻璃碎片在掌心刻到见骨；十五岁他替换空白齿轮时，脊椎导管喷出的血染红了整个培养舱；爆炸前0.03秒，他将刻有沈棠名字的齿轮按进自己心口。

机械海棠树发出变调的蜂鸣。最高处的金属花苞突然绽放，层层剥落的花瓣露出核心处旋转的六边形果实。林修远的意识体开始急速消散，他残留的左手徒劳地抓向芯片方向，指缝间漏出的蓝光组成最后一行字：【记忆即密钥】。

"这次换我。"\

沈棠扑向坠落的金属果实。右臂完全透明化的部分已经蔓延到锁骨，皮肤下的齿轮组正逆向旋转。芯片在掌心发烫，背面那行摩斯密码突然浮到空中，淡蓝光粒拼出完整的句子："我即容器"。

海棠树梢最后一朵机械花突然软化。真实的花瓣飘落在沈棠渗血的指尖，组成林修远消散前的立体轮廓。那轮廓的嘴唇开合着，声音却从沈棠心口的芯片里传来："不要看第三页实验日志......"

旋转平台剧烈倾斜。整棵机械海棠树的金属鳞片正在褪去冷光，而地下三层的培养舱突然爆裂，淡蓝色液体顺着裂缝倒灌进记忆投影池。沈棠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她同时看到五个不同时空的自己将齿轮按入林修远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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