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渊

林修远的指尖触碰到第一块记忆晶体时，幽蓝光芒突然暴涨。那些悬浮在空中的棱镜碎片同时震颤，发出高频嗡鸣。他的右手从指尖开始变得透明，能清晰看见骨骼轮廓下流动的蓝色光脉。

"别碰那些碎片！"

沈棠的残影从晶体折射的光线中凝聚成形，半透明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她比上次出现时更模糊，发梢已经化作细碎的光点飘散在空气中。林修远注意到她锁骨处的海棠纹样正在渗出淡红色液体，与记忆晶体散发的蓝光交织成诡异的紫色。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发光符文从裂缝中浮出，组成一条荆棘小径。每道符文在接触到他鞋尖时都爆出细小的电火花，刺痛感顺着脚踝爬上脊椎。林修远弯腰拾起第二块晶体，这次透明化蔓延到了手肘，皮肤下浮现出齿轮转动的投影。

"祖父在每段关键记忆里都设置了保险栓。"沈棠的残影挡在第三块晶体前，裙摆被无形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你看到的画面都是经过筛选的..."

小径两侧突然亮起无数记忆画面。五岁的沈棠被按在手术台上，金属支架固定着她剧烈挣扎的四肢。林修远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与他熟知的"书香门第独生女"设定截然相反。画面里的机械臂正将微型齿轮植入女孩的后颈，鲜血顺着银白色操作台滴落在她散开的童话书上。

"实验室？"林修远的声带像是被砂纸摩擦过，"她从来没说过..."

沈棠的残影突然剧烈晃动。她的右手开始消散，化作光粒被最近的晶体吸收。"记忆封印要崩溃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三块关键碎片同时激活的话..."

林修远已经抓住了第三块晶体。透明化瞬间覆盖整条右臂，锁骨处的齿轮纹路开始逆向旋转。无数矛盾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沈棠在实验室哭喊的画面，与她在林宅书房翻阅诗集的身影重叠；她手腕上监测器的警报声，混着母亲弹奏的钢琴曲调。荆棘小径的符文链接连爆裂每个碎片都像镜子般映出不同版本的沈棠。

空间开始扭曲。悬浮的晶体相互碰撞，迸发的蓝光中浮现出巨型西府海棠的虚影。沈棠的残影被撕扯成丝带状，最后凝聚成一道光束射向花蕊中央的齿轮装置。那枚刻着两人名字的铜质齿轮正在剧烈震颤，齿牙间迸出橙红色的火花。

"记住真正的选择..."

残影完全消散前，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齿轮表面。装置突然发出金属变形的刺耳声响，林修远右眼的齿轮纹路爆发出灼目的红光。整个空间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页，记忆画面被拉长成模糊的色带。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看见透明化的右手正在渗出蓝色液体，那些液滴逆着重力向上漂浮，在触及海棠虚影的瞬间凝固成冰晶。

花蕊处的齿轮装置突然逆向旋转。第一圈转完时，所有悬浮的记忆晶体同时炸裂，棱镜碎片化作暴雨倾泻而下。林修远抬手遮挡，发现坠落的碎片在接触皮肤的刹那，竟像雪花般融进他的血管。第二圈转完，荆棘小径的符文全部脱离地面，在空中组成锁链缠绕住他的双腿。

西府海棠的虚影开始凋零。花瓣片片剥落，露出内部精密运转的机械结构。林修远挣扎着向前爬行，透明化的右手每次撑地都会在地面留下发光的掌印。第三圈齿轮转完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静默——所有声音都被抽离，连他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然后是世界颠倒。

天花板变成地板，记忆晶体的残骸悬浮在头顶。林修远看见自己的倒影站在"天花板"上，那个镜像的右眼齿轮正以三倍速顺时针旋转。他们同时伸手，在虚实交接处，两只透明化的手掌隔着空间屏障相触——

齿轮装置发出最后的金属哀鸣，彻底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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