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掠过鎏金兽首衔环,许凌指尖抚过门扉上斑驳的朱漆,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许府门庭的巍峨轮廓在烟雨中晕染成水墨,她望着檐角垂落的雨帘,恍惚又见15岁那年,兄长撑着油纸伞将她护在怀中的光景。
穿过九曲回廊时,青砖缝隙里的青苔已爬过阶沿三寸。那些与兄长追逐嬉戏的旧时光,此刻都化作石阶上蜿蜒的纹路,被雨水浸得发亮。转过抄手游廊,忽闻远处传来三弦琴音,曲调哀婉如泣,惊得廊下画眉扑棱棱乱撞。
推开雕花槅扇,檀香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许晴半倚在湘妃竹榻上,鲛绡帕还攥在指尖,见她进来,玉簪随着起身的动作晃出细碎银光:"二姐!"她快步迎上来,腕间金铃清脆作响,"这些日子你去庄子上监工,可算回来了。"
许凌任由她拉着在海棠纹圆桌旁坐下,目光扫过墙上新换的《仕女弈棋图》。博古架上的官窑青瓷瓶插着新鲜折枝,倒比她离府时更添了几分鲜活。"怎么眼眶红得像小兔子?"她抬手轻触姐姐泛红的眼角,"莫不是谁又惹你伤心了?"
许晴咬着唇接过丫鬟奉来的碧螺春,茶盏在手中转了又转:"你可知...兄长要娶亲了。"
瓷勺磕在茶碗边缘发出轻响,许凌望着杯中浮沉着的茶叶,忽觉喉间发紧。那些在庄子上顶着烈日查看田亩,深夜伏案核对账册的日子,原是等不到一声问候的。"哪家姑娘?"她垂眸将碎发别到耳后,却掩不住指尖微微的颤抖。
"吏部侍郎家的嫡女。"许晴的声音细若蚊蝇,"听说善诗画、通音律,连母亲都夸她贤良淑德。婚期定在八月十六,正是月圆夜..."
雨势突然转急,噼里啪啦砸在芭蕉叶上。许凌望着窗棂外雨幕中模糊的石榴树,想起那年生辰,兄长亲手为她摘下的那朵并蒂榴花。原来岁岁年年,不过是她守着旧时光不肯撒手。
"阿凌?"许晴的声音带着试探。
她仰起脸露出浅笑,胭脂在脸颊晕开两抹绯红:"这么好的婚事,该替兄长高兴才是。"起身走到窗边,雨丝飘进来沾湿了月白裙裾,"只是不知..."她望着雨雾中若隐若现的重檐翘角,"那姑娘可懂得,兄长最爱的是松烟墨香,最厌的是甜腻脂粉?"
铜漏滴答声里,雨声渐歇。两袭裙裾在青砖地上铺开,像两朵凋零的海棠,各自藏着无人知晓的心事。
婚期渐近,许府上下张灯结彩。朱红绸带缠绕在廊柱上,倒像是给这座深宅系上了喜庆的枷锁。许凌站在绣楼窗前,看着下人抬着红漆喜箱穿梭如织,金线绣着并蒂莲的箱帘在风中轻轻晃动,晃得她眼眶生疼。
三日后便是正日子。晨起梳妆时,丫鬟莺儿捧着新裁的茜色襦裙笑道:“小姐穿这颜色最衬肤色,今日去相看新娘子,要给新娘子留下好印象。”许凌对着菱花镜簪上珍珠步摇,冰凉的珠串垂在耳畔,恍惚间又听见兄长说过“阿凌戴珍珠最好看”。
花轿落地时,鼓乐声震得人心发颤。许凌站在二进院落的垂花门前,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被喜娘搀扶着跨过火盆。嫁衣上的金丝绣线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恍惚间竟与记忆中兄长曾为她披上的那件狐裘重合——那年她病得厉害,兄长连夜骑马百里取来的白狐裘,也是这样刺目地裹住她发颤的身子。
“快叫嫂嫂。”母亲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肘。许凌福了福身,抬头时正撞进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新娘怯生生地掀开盖头一角,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响,倒比她想象中还要温婉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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