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晨光穿过雕花长窗,在汉白玉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安绾柠垂着眼睫站在厉南初身侧,宽大的袖口掩住她攥紧的指尖。番邦使节捧着琉璃宫灯缓步上前,灯身折射的七彩光晕在殿柱间流转,像极了那年母亲房里晃动的光影。
"此乃我镇国之宝,特献于陛下。"使节的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带着回音。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灯座某处,金属与琉璃相碰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厉南初的佩刀突然在鞘中震颤。安绾柠余光瞥见他左手拇指抵住了刀镡,玄铁手套与金属摩擦迸出几点火星。她呼吸微微一滞——这个动作意味着杀意。
宫灯被呈到眼前时,安绾柠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灯座底部有个几乎被磨平的凹痕,她的指尖刚触到那里,就像被烫着似的蜷缩起来。那是母亲教过她的特殊笔法,一个藏在花纹里的"柠"字。
"娘娘?"使节疑惑地看着她悬在半空的手指。
琉璃折射的光突然刺得眼睛发疼。安绾柠眨眨眼,睫毛上凝了水珠。使节误以为是殿内炭火太旺,殷勤道:"此灯可添南海龙涎香。"
安绾柠:本宫更爱草木清气。
她解开腰间荷包,蒺藜草籽在绢布上滚动的声音像某种虫豸在爬。当第一粒草籽落入灯油,使节的瞳孔剧烈收缩,脖颈上的青筋像蚯蚓鼓胀起来。
厉南初转动玉扳指的动作突然顿住。他的目光像刀锋刮过安绾柠捏着草籽的指尖,又扫向使节抽搐的面颊。安绾柠故意抬高声音:"灯油太浊,该滤净重生。"话音未落,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飞的火星正使节袖口绣着的藜纹上。
入夜后的宫廊格外寂静。的宫人第三次回头望向偏殿那盏琉璃灯,每次爆裂声响起,他都错觉有萤火虫从耳畔飞过。第十一声爆响时,灯壁内突然浮起血丝般的纹路,像是有生命般向着灯座处的刻痕汇聚。
三丈外的兵器架上,厉南初的佩刀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刀鞘与木架碰撞的闷响惊醒了打瞌睡的小太监,他揉着眼睛看见刀身上的莲花纹正在,与偏殿透出的血色光晕遥相呼应。
安绾柠独自站在灯前。蒺藜草籽在油中炸开的脆响像极了母亲临终时的咳嗽声。她伸手触碰灯壁上蔓延的血纹,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珠渗入琉璃,在灯芯周围晕开成八瓣莲花的形状。
安绾柠:原来在这里。
她对着空荡荡的殿宇轻声说。灯座底部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暗格里滑出半片泛黄的纸笺,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柠儿,灯灭时看影子。"
殿外传来铠甲碰撞的声响。安绾柠迅速将纸笺藏入袖,转身时正对上厉南初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玄铁护腕上沾着新鲜的血迹,佩刀还在鞘中微微颤动。
安绾柠:陛下也听见萤火虫的声音了?
她抚平袖口褶皱,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几粒滚落的蒺藜籽。
厉南初突然抓住她手腕。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爱妃的草木清气,倒是比龙涎香更醒神。"他拇指按在她脉搏上,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腕骨。安绾柠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像那日佛堂里蔓延的火。
偏殿角落的铜漏突然停止滴水。琉璃灯爆出第十二朵灯花时,影在墙上扭曲成双手合十的人形。安绾柠呼吸一窒——那是母亲惯常的祈祷姿势。
厉南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佩刀应声出鞘三寸。刀光映在灯壁上,将人影从眉心一分为二。安绾柠袖中的纸笺突然发烫,她看着地上交织的灯影与刀光,轻声问道
安绾柠:陛下可曾见过蒺藜开花?
厉南初:见过。
他松开她的手腕,刀尖挑起一盏滚落的灯油,
厉南初:开在尸骨上的,最艳。
灯油泼洒在青砖地上,燃起的幽蓝火苗中浮现出几个扭曲的文字。安绾柠还没看清,厉南初的披风已经罩头盖下。在黑暗降临前的瞬间,她看见他背后的玄甲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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