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宴上春心乱

裴王抬手示意，琥珀盏中琼浆映着殿中纷飞的舞女，朗声道：“今日花朝，百花争艳，各位尽兴便好！”言罢饮尽杯中酒，满殿欢声笑语更盛，彩衣翻飞间钗环相撞叮当作响。

歌舞升平之景更盛。贤妃轻抿茶盏，目光扫过席间垂眸静立的沈书瑶。那女子身着月白襦裙，鬓边斜簪一支素银玉兰，清婉如春日新雪。

她侧身靠近身旁的裴明煦，以丝帕掩唇轻声道：“你瞧那沈家的沈书瑶，温柔贤淑，才貌双全，可是难得的佳偶。本宫想着，若能为你谋这桩婚事，倒也不负相识一场。”

裴明煦闻言，眉梢微蹙，眸光冷淡，低声回绝：“母妃好意儿臣心领，但儿臣志在山河，暂无意儿女情长。沈姑娘虽好，却非儿臣心中所属。”说罢，他端起案上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似要将这无端的话题就此浇灭 。贤妃望着儿子冷硬的侧脸，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鎏金香炉飘起袅袅青烟，将花朝宴的喧闹笼上一层朦胧。上官瑶正用银箸拨弄碟中蜜饯，忽有熟悉的杏仁香袭来。

“尝尝这个杏仁酥，还是西街那家铺子的手艺。”裴珩渊将描金食盒推到她面前，掀开时露出层层叠叠的雪色糕点，“记得吗？小时候翻墙逃学，就是为了这口甜。”

上官瑶望着油润发亮的酥皮，恍惚看见昔日少年背着她蹚过积水，裤脚沾满泥泞也要护着油纸包里的点心。她勉强勾起唇角，指尖触到酥皮时簌簌落下金粉：“还是老样子。”咬下一口，绵密的杏仁馅在舌尖化开，甜味却抵不过心头酸涩。

席上忽有玉杯碰撞声突兀响起。上官瑶抬眼望去，只见萧宴捏着酒盏的指节泛白，玄色衣袍下青筋隐现，那双素来清冷的凤眸正死死盯着她手中的杏仁酥，像是淬了冰的箭，要将她与眼前人一并射穿。

上官瑶察觉到席间凝滞的气压，顺着目光望去，正对上萧宴沉如墨色的眼眸。她鬼使神差地起身，捧着剩下的半盘杏仁酥福了福身，声音清润如泠泠泉水：“殿下可是也喜欢这杏仁酥？”

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萧宴睨着盘中雪白的糕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玉色衣袖随意一挥，鎏金酒盏在青玉案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甜腻之物，本王素来不碰。”他目光如刀，剜过温棠泛红的脸颊，又扫过顾砚之骤然紧绷的脊背，“王妃还是留着，与故人慢慢叙旧罢。”尾音未落，便端起酒盏仰头饮尽，琥珀色酒液顺着下颌滑落，洇湿了玄色衣襟。

就在此时，柔嘉公主身侧的丫鬟突然疾步上前俯身，李柔嘉说了几句悄悄话。公主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一变，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她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鲛绡帕，示意丫鬟退下，而后抬眼望向上官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得意洋洋的目光，仿佛藏着什么足以将上官瑶置于尴尬境地的秘计，在花朝宴的灯火下流转，如同淬了毒的丝线，悄然缠向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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