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流觞溪上的青石桥,被日光染成黛青色,桥边花草在风中发出沙沙的低鸣,仿佛也在叹息。上官瑶倚着雕花桥栏而立,鸦青长发随意挽着,几缕发丝垂落肩头,在风中轻轻晃动。她身着一袭素白襦裙,广袖低垂,衬得身形愈发单薄,宛如一幅水墨画卷中被遗落的孤影。
她垂眸凝视着溪面,目光空洞而疏离,倒映在水中的面容毫无波澜,仿佛一尊凝固的玉像。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间凝着若有若无的倦怠,既没有悲戚,也不见哀伤,唯有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孤寂,像是将自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正当阿蘅捧着披风,犹豫是否再劝时,丫鬟南枝急匆匆地穿过游廊,裙角沾着几片枯叶,气喘吁吁地奔至桥边:“小姐!宫中来人了!”上官瑶睫毛轻颤,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抬眼看向南枝。南枝咽了咽口水,平复着气息:“说是……说是宫里的曹公公带着旨意来了!” 上官瑶神色微凛,下意识整了整衣摆:“姨娘呢?”“苏姨娘已经往前院去了!”南枝话音未落,上官瑶已提裙快步往主院走去。
踏入前院时,檐角铜铃叮咚作响。苏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莲步轻移迎上前,素帕掩着唇低声道:“瑶儿可算来了,曹公公已等候多时……”话未说完,忽传来尖细嗓音:“上官瑶接旨。”
随着曹公公一声令下,前院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青砖上响起一片衣袂摩擦声。上官瑶膝盖发沉,却仍挺直脊背跪落尘埃。曹公公挺直腰板,声音高亢清亮:“奉天承运,王上诏曰”话音落下,前院鸦雀无声,唯有檐角铜铃叮咚作响。两名小太监托着鎏金托盘上前。明黄圣旨展开的刹那,绣着五爪金龙的绸缎泛起华贵光泽。“孤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四海承平。然家国安定,需君臣一心,血脉联结。郡王萧宴,仪表堂堂,有经天纬地之才,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为我朝肱股之臣;上官府嫡女上官瑶,生于簪缨世家,端庄贤淑,兰心蕙质。二人若结秦晋之好,实乃天作之合,亦为社稷之福。特赐上官瑶与郡王殿下,择吉日完婚。即刻筹备大婚诸事,不得有误。钦此!”
上官瑶单薄的脊背在素白孝衣下佝偻如秋枝,指节泛青死死抠住冰凉的青砖。黄绸圣旨展开的声响像死神的锁链簌簌垂落,她膝盖陷进地砖的纹路,每道刻痕都在啃噬最后一丝知觉。睫毛剧烈颤动间,泪滴坠入尘埃,却比不过心口漫开的冰寒。
她的指尖刚触到圣旨边缘,便如遭雷击般剧烈颤抖。黄绸在她发颤的掌心滑落,第三次尝试时,冰凉的缎面才堪堪被捏住一角。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将呜咽咽回胸腔,俯身重重叩首:"臣女接旨。"
曹公公宣读完赐婚旨意,余光瞥见跪在青砖上的苏姨娘“王上尚有口谕。”他拖长尾音扫视众人,刻意将目光停在上官瑶骤然紧绷的肩头上,“上官大人仙逝后,府中诸事繁杂,苏姨娘贤良淑德、操持有方,特命你暂摄主母之位,务必将府上上下打点周全。若有疏失……”
苏姨娘猛地抬头,眼角的泪痣在暮色里微微发亮。她膝行半步,颤抖着将额头贴在潮湿的青砖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妾身谢王上隆恩!必当尽心竭力,不负圣望!”袖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绢帕上的缠枝莲纹,暗绣的金线硌得掌心生疼。当她直起身时,素帕轻轻拭过泛红的眼眶,垂落的发丝间,隐约可见她望着上官瑶单薄背影时,眼尾挑起的弧度比平日多了几分锋利,转瞬又被掩进颤抖的呜咽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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