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纸鸢话丹心 (2-1)

晨光穿透琉璃瓦，在殿前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萧宴身着玄色朝服立在石阶下，腰间玉佩泛着冷光。随着钟鼓声起，他踏入金殿，雕龙玉柱间浮动着压抑的气息。萧宴捧着收在檀木匣中的账本跟在身后，指尖按住匣盖。

“臣萧宴，有本启奏。”萧宴声如寒玉击磬，震得殿内铜鹤香薰轻颤。裴王搁下朱砂笔，凤目扫过萧宴怀中的檀木匣：“可是军饷之事？”

萧宴上前半步，掀开匣盖时，泛黄的纸页还带着墨香与火漆味：“启禀王上，经查实，尚书王清岳勾结军需司官员，伪造军备采购文书，三年间私吞军饷共计白银三十万两。此账本详细记录了款项往来与分赃明细。”话音未落，右班老臣突然向前一步，声音发颤：“陛下明察！王大人主管户部以来，从未出过差错......”

“从未出错？”萧宴冷笑，抖开一卷残破的军粮调拨单，“这是从王大人暗室搜出的密件，上面盖着户部官印。西南将士忍饥受冻，他却在万花楼醉生梦死！昨夜他在牢中服毒自尽，倒是省了肃正司的功夫。”

殿内鸦雀无声，陛下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案上玉玺险些滚落：“彻查！将户部上下查个底朝天！”他盯着萧宴，声音发沉，“西南军心不稳，即刻启程，让上官晋务必稳住军心。”

裴珩渊望着萧宴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底翻涌着刺骨的不甘：这宫墙之内，父王从未将我视作可托付重任之人，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嫡子罢了。

萧宴路过琼华园，看到正在放纸鸢的裴明煦半跪在地，乌木线轴在掌心转得飞快。那只绘着青鸾的纸鸢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刚飘到海棠树梢就打着旋儿坠落，惊起满地落英。

“怪了怪了，明明昨日还能飞到云彩里！”他歪着脑袋凑近纸鸢骨架，指尖戳了戳微微变形的竹篾，杏色锦袍下摆沾满草屑也浑然不觉，“是尾巴绑得太沉？还是这翅膀画歪了？”

正絮叨着，忽见玄色衣角扫过。裴明煦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拍掉衣摆尘土，笑着扬手打招呼：“堂兄！来得正好！”他攥着线轴走到石阶边，“快帮我瞧瞧这纸鸢，昨日还能飞到云彩里，今日却像霜打的茄子！”

萧宴负手立在五步开外，闻言目光扫过蔫头耷脑的青鸾，腰间玉佩随动作轻晃：“堂弟可知，风筝需逆风而起？”

裴明煦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凑近：“当真？可今日风明明软绵绵的。”说着又泄了气，踢飞脚边一颗石子。

萧宴屈指弹了弹紧绷的丝线：“线不可绷得太死，要张弛有度。”他修长手指灵巧穿梭，原本纠缠成团的丝线渐渐变得齐整，“就像朝局——过紧易断，过松则散。”

裴明煦歪头看着，见青鸾果真乘着穿廊风扶摇直上，翅尖几乎要触到飞檐上的脊兽，不禁拍手欢呼：“妙啊！堂兄快教教我，明日我定要让杨煦输得心服口服！”“ 今日不行了，我有要事要处理，改天。”萧宴向前大步走去。

纸鸢还在风中飞着，裴明煦望着萧宴远去的背影，正琢磨着明日如何改良风筝骨架，忽听得环佩叮当。转身见母妃携着丫鬟立在花墙下，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她微蹙的眉梢轻轻颤动。

“整日就知道玩这些！”母妃的帕子甩在他肩头，胭脂香里裹着愠怒，“看看你兄长裴珩渊，再看看萧宴，一个个都是朝中栋梁。王上宠幸你，你倒好，放着策论不读，兵法不学，就知道摆弄这些小儿玩意！”她声音压低却字字如针，“这太子之位，有他们在前头拦着，你若再不成器，这辈子都只能当个闲散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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