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夜同舟 (2-1)

黑水关地下河的寒雾浸透苏婉的襦裙，她指尖抚过岩壁青苔，忽觉磷火映出的纹路与萧煜背后刺青相似。船影在幽暗中若隐若现，二十艘粮船吃水极深，帆布上沾染的硝粉在潮湿空气里结成霜花。

"这些船吃水三丈，装的可不是稻谷。"萧煜剑尖挑起帆布裂缝，铁屑簌簌而落。他玄色劲装被水汽洇成深灰，心口烬纹在暗处泛着微弱的赭红，像将熄的炭火。

苏婉将火折子贴近岩壁，青苔下竟浮现朱砂标注的暗道图。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那方端砚，每次擦拭都会在绒布上留下相似的赭色痕迹："殿下这刺青，用的可是南诏赤砂？"

惊雷穿透岩缝，照见船桅玄幡上的烬纹暗绣。萧煜突然扣住她手腕按在船板，虎口薄茧擦过她昨夜新添的鞭痕："苏姑娘若想活命，最好别碰这些船。"

船底传来铁链绞动的闷响，苏婉袖中银针已抵住他颈侧："黑水闸的机关在丑时启动，殿下猜这船队是沉在关内还是关外？"她指尖微动，银针刺破他皮肤渗出血珠，竟与岩壁赤砂同色。

暗河忽起漩涡，首船帆索应声断裂。萧煜揽着她跃上礁石时，苏婉瞥见他腰间玉珏闪过寒光——正是那夜在回春堂丢失的半枚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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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漏滴在青石板上，苏婉跪坐在苏氏宗祠的蒲团间。供桌烛火摇曳，映着族谱上被朱笔圈划的名字。她指尖抚过"苏承岳"三个小楷，突然发现墨迹下藏着针孔般的细密纹路。

"姑娘仔细伤了手。"苍老声音从梁上传来，独眼跛丐掀开先祖画像，露出暗格里的鎏金匣，"将军嘱咐过，这物件要等烬纹现世才能开启。"

铜钥插入锁孔时，苏婉闻到熟悉的沉水香。匣中羊皮卷记载着永昌三年的冬狩旧事：先帝围场遇刺，侍卫统领苏岩为护驾身亡，其女被接入宫抚养——那女孩的画像眉眼，竟与萧煜有七分相似。

窗外梅枝轻颤，萧煜的剑鞘挑开菱花窗："苏家的秘密，倒是比诏狱刑具更锋利。"他指尖捏着片金箔，正是皇后茶盏缺失的残角，"姑娘可知，这上面淬的不是毒？"

苏婉就着月光细看，金箔边缘细纹竟与羊皮卷暗合。她突然将残卷掷入火盆，看火焰舔舐出隐藏的朱批："萧氏烬纹，实为寒毒入髓之症。"

萧煜的剑锋骤然停在距她咽喉半寸处，烛火映出他眼底血丝："令尊用十年阳寿换我这病症，苏姑娘觉得值当么？"

"值不值要看殿下如何选。"她拨开剑尖，从灰烬中拾出未燃尽的残片，"黑水关的火药若炸了，寒毒发作时可没人给殿下送药。"

梆子声穿透夜色，远处传来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苏婉看着萧煜割破掌心将血抹在残卷上，烬纹脉络突然在火光中显形——正是北疆暗道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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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的地宫甬道，鲛人灯在苏婉手中晕开青白的光。她数着壁上朱雀铜灯，第七盏底座果然刻着苏氏家纹。机括转动的刹那，萧煜突然攥住她手腕："这门后的东西，苏家守了三百年。"

青铜门缓缓开启，尘封的寒气扑面而来。苏婉望着正中那尊玄铁棺椁，忽然想起儿时听过的童谣——"朱雀灯，白虎钥，青龙棺里睡白袍。"

棺盖移开半尺，露出件月白锦袍，心口处暗褐血渍凝成烬纹形状。萧煜的剑鞘突然颤动，锦袍下压着的玉牌刻着前朝年号，背面小楷记载着惊世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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