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里藏锋 (2-1)

寅时的宫灯在苏婉眼底晃成血色。她跪在紫宸殿外的汉白玉阶上，看着父亲朝服上的孔雀补子被夜露浸成墨色。殿内传来镇纸砸地的脆响，老太监拖着哭腔的"陛下息怒"刺破黎明。

"北疆八万石军粮化成灰烬，苏将军要给朕看这个？"天子将染血的奏折掷出殿门，堪堪擦过苏承岳的额角。苏婉盯着那卷轴上暗褐色的"冤"字，认出是兄长惯用的鸡毫笔。

萧煜的声音突然从殿柱阴影里传来："儿臣查验过火场，库房铁锁熔成金液，非雷火可致。"他玄色蟒袍上沾着草木灰，腰间新换的螭纹玉珏缺了一角，"倒是苏将军麾下参将，三日前买过十车石脂水。"

苏承岳猛然抬头，腰间佩剑撞在玉阶上铮然作响。苏婉看见父亲后颈暴起的青筋，那是他斩杀北狄细作时的神情。可当禁军统领呈上盖着苏家私印的货单时，老将军挺拔的脊梁突然佝偻下去。

"陛下！"苏婉突然膝行上前，发间断簪在晨曦中泛着幽蓝，"臣女愿以命作保，苏家私印上月已..."

"放肆！"皇后鸾驾的金丝楠木杖重重杵地，东珠步摇在她鬓边乱颤，"罪臣之女也配御前喧哗？"

苏婉的额头重重磕在玉阶上，温热血迹漫过眼前时，她听见萧煜的佩剑在鞘中轻吟。玄色袍角掠过她手背的刹那，有冰凉之物滑入袖中——是半枚染血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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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的腐气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苏婉隔着铁栅看父亲卸甲。锁子甲落入草堆时惊起几只灰鼠，她突然想起儿时总爱躲在甲胄箱里，等兄长掀开箱盖时往他脸上吹蒲公英。

"舆图残页在素荷中衣夹层。"苏承岳将断剑插入砖缝，剑柄处露出截蜡封密信，"去城南土地庙找独眼跛丐，他见过真正的运粮队。"

牢房外的火把突然暗了一瞬，苏婉袖中虎符烙着肌肤发烫。她将食盒底层的桃花酥掰开，露出半粒孔雀胆："阿爹，皇后的人在查南海珊瑚..."

铁链骤响，苏承岳猛地攥住她手腕："记住，萧煜袖口龙纹是五爪！"

泼剌剌的镣铐声淹没了尾音。苏婉转身时，看见狱卒提着染血的刑具走来，那人的靴筒上沾着文渊阁特有的青苔。她将孔雀胆含在舌底，袖中虎符棱角刺破掌心。

马车驶过西市时，一队金吾卫正查封回春堂。苏婉掀帘的指尖顿住——药柜暗格里她藏的半本账册不翼而飞，柜台前却多了个戴青玉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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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暴雨浇熄了土地庙残烛，苏婉握着断簪挑开跛丐的衣襟。腐臭的伤口里嵌着枚铜钥匙，与萧煜给她的虎符缺口严丝合缝。

"粮队...在黑水关地下河..."跛丐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喘息，独眼突然瞪大，"小心五爪..."

破空声袭来时，苏婉就势滚入供桌下。三支弩箭钉入神像眉心，箭尾翎毛染着南海特有的孔雀蓝。她将铜钥匙压进齿关，听见梁上传来熟悉的沉水香。

萧煜的剑锋割断刺客咽喉时，血珠溅上苏婉的桃花笺。他玄色劲衣被划开三道裂口，露出内衬的五爪龙纹，金线在闪电中亮得刺目。

"殿下这爪，比南海鲛人还利三分。"苏婉吐出铜钥匙，任他剑尖挑起自己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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