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梧桐树下的听诊器

（2009年春末）升温篇

春末的梧桐絮如同轻柔的雪片，缓缓飘落在医学院自习室的窗台上。林夏正被《心血管生理学》里复杂的图表弄得头昏脑涨，突然感到课本上轻轻传来一阵敲击声。她抬起头，正对上陈屿带着笑意的眼神。他斜倚在邻桌，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胶管若隐若现，胸件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同学，你的心跳声太吵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调侃。

“隔着三排座位，又能听清什么？”林夏一边说着，一边用荧光笔轻轻戳向陈医生摊开的《心电图解析》，笔尖停在一个窦性心律的波形上，“陈医生该不会是幻听了吧？”

陈屿忽然摘下听诊器的耳塞，温热的橡胶还残留着体温：“试试？”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耳塞轻轻塞进她的耳朵。梧桐絮落在书页上的沙沙声中，混着他低沉的轻笑：“每分钟118次，比上周四在食堂快12次。”

林夏慌乱地扯下耳塞，脸颊涨得通红，那颜色竟比解剖室里浸泡着的心脏标本还要触目惊心。“你、你作弊！”她结结巴巴地指控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羞恼与慌乱。

“嘘——”他轻轻将食指置于唇边，随后如同变魔术般，从胸前的口袋背面取出一颗草莓软糖，“这是诊断费哦。”糖纸被缓缓撕开，发出细微的窸窣声，露出内里手书的字迹，那笔画显得随意而潦草：【建议：每日补充小熊软糖×3】

窗外的风忽然卷起书页，林夏按住乱飞的书角时，发现他袖口沾着淡黄色的花粉——那是昨天她别在书包上的迎春花瓣。陈屿顺势按住她压书的手，听诊器滑落在桌面，胶管弯成心电监护仪的波浪线。

“上周三你在这里偷吃跳跳糖。”他指尖点着窗台某处凹痕，“震得我《病理学》都拿不稳。”

“那是为了防低血糖！”林夏辩解道。

“所以今天换了更安静的。”他从裤袋掏出裹着锡纸的巧克力，包装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护士帽，“特制缓释配方，含化一颗抵两小时。”

自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同学抱着标本进来。陈屿迅速把巧克力塞进她笔袋，听诊器却故意留在她桌上。胶管蜿蜒攀过《格氏解剖学》的封面，像一株悄然生长的藤蔓。

自习室的门在陈屿身后轻轻合上，林夏盯着桌上蜿蜒的听诊器胶管，耳尖的热度还没褪去。窗外的梧桐絮突然被风卷成旋涡，一片绒毛正巧粘在听诊器的胸件上。

"你的诊断设备被污染了。"她捏着那片绒毛晃了晃。

陈屿倚在窗边剥开第二颗草莓软糖："所以需要定期复检。"糖纸在他指尖翻折，转眼变成只歪歪扭扭的千纸鹤，"明天下午三点，病理楼天台？"

林夏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戳出小洞："陈医生问诊还要预约？"

"毕竟患者的心跳声..."他忽然伸手拂开她发间的梧桐絮，"容易干扰其他同学。"指尖若有似无擦过耳垂，带起一阵颤栗。

对面书架后传来压低的嬉笑，护理系的几个女生正偷瞄这边。陈屿面不改色地将听诊器绕成圈塞进她笔袋："押金。"他敲了敲她压在解剖图谱下的《百年孤独》，"马尔克斯写'失眠症'那章，夹着我开的处方笺。"

林夏翻开书页时，一枚枫叶书签滑落，背面用蓝黑墨水写着：

【治疗方案】

1. 小熊软糖x3（每小时）

2. 日光浴30分钟（需陪同）

3. 听诊器使用权（永久）

暮色漫进窗户时，她发现听诊器耳塞内侧刻着极小的"LX 0414"—正是今天的日期。走廊传来他哼《欢乐颂》的调子，某个音节突然跑调，像被梧桐絮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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