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锈色黄昏

林诗雅被冰美式的酸涩呛醒时，手腕的银链正烙着发烫的梵文。咖啡机蒸汽喷涌的嗡鸣裹挟着韩语脏话刺入耳膜，她看着玻璃倒影里陌生的栗色卷发——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像被撕碎的病历，零散地浮现出"延世大学旁听生"、"孤儿院资助者"等残片。

落地窗外飘着初雪，文东恩的身影突兀地撞进视野。少女单薄的驼色大衣沾满泥浆，左耳垂凝结着新鲜的血痂，每一步都在积雪上踩出深浅不一的坑洼，仿佛有看不见的铅块坠在脚踝。

"叮——"

银链突然发出尖锐蜂鸣，梵文纹路渗出诡异的靛蓝色。林诗雅指尖一颤，滚烫的咖啡泼在手背，疼得她撞翻了糖罐。玻璃罐坠地的脆响中，她看见未来三十秒的画面：朴妍珍的鳄鱼皮靴将碾碎文东恩掉落的学生证，而那张证件会出现在明天校园论坛的羞辱帖首图。

"客人您的手！"

同事的惊呼声里，林诗雅已经攥着热毛巾冲出门。积雪漫过短靴，她精准截住即将坠落的证件，指腹擦过塑封照片上文东恩青涩的笑脸——这是2004级建筑系新生证件照，比现在要明亮百倍。

"要续杯吗？"

林诗雅将证件塞进对方冰凉掌心时，银链的梵文正灼烧腕骨。文东恩的睫毛结着霜，警惕后退半步的动作扯动了耳垂伤口，血珠滚落在林诗雅递出的热可可杯沿，像枚朱砂封印。

朴妍珍的笑声裹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逼近。林诗雅余光瞥见巷口三个晃动的身影，李莎拉指尖转着镀金打火机，崔惠廷新做的水晶甲正划过文东恩书包的裂口。银链突然发出低频震动，她听见未来二十四小时的对话碎片——

"西八，那咖啡妹在瞪我们。"

"明天找人砸了她打工的破店。"

文东恩突然攥紧学生证后退，苍白的唇抿成直线。林诗雅抢先半步挡在她身前，热可可泼在朴妍珍的羊绒手套上。褐色液体顺着爱马仕铂金包的鳄鱼纹路蜿蜒，在雪地里冻成丑陋的琥珀。

"前辈要尝尝新出的生姜拿铁吗？"林诗雅笑得眉眼弯弯，沾着咖啡渍的围裙擦过朴妍珍的大衣下摆，"驱寒效果比耳光好呢。"

全在俊的拳头砸在玻璃橱窗时，银链的梵文突然迸发刺目光芒。林诗雅眼前闪过未来急诊室的荧光灯，鼻腔涌起消毒水混着血腥的味道——那是三周后自己被钢管敲裂肋骨的场景。

"走吧妍珍。"崔惠廷突然扯了扯朴妍珍的袖口，美甲掐进羊绒面料，"周医生在看这边呢。"

林诗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医院走廊的百叶窗缝隙间，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病历上写着什么，金丝镜框反射的冷光恰好落在朴妍珍的钻石耳钉上。那是周汝正骨节分明的手，钢笔尖悬停在"文东恩"的名字上方，墨迹将晕染成未来尸检报告的一角。

文东恩消失在小巷尽头的瞬间，林诗雅腕间的灼痛陡然消失。她蹲身捡起雪地里半枚带血的耳钉，银链的梵文纹路悄然改变了排列——这是文东恩母亲典当的最后一件首饰，此刻正躺在当铺最深处的丝绒盒里，与高利贷借据锁在一起。

暮色染红咖啡店的霓虹灯牌时，林诗雅在收银台抽屉底层摸到本泛黄的账册。1998年的进货单背面，用褪色的圆珠笔画满了扭曲的小人：长发的女孩被推进水池，施暴者腕间晃着朴家的族徽手链。银链突然发出蜂鸣，账册夹层飘落半张烧焦的照片——童年文东恩在孤儿院门口，攥着建筑师资格证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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