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歌（入殓师x医生） (3-1)

圣玛利亚教会医院地下三层的空气里漂浮着福尔马林与蔷薇硝混合的气味，艾米丽·黛儿摘下手套时，指尖残留的缝合线在煤气灯下泛着珍珠光泽。第三具尸体送来时正值午夜，暴雨冲刷着彩绘玻璃窗上的圣徒像，铅制排水管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死者女性，25岁左右，颈动脉被利器割开。"她将解剖刀插入黄铜消毒筒，金属碰撞声在地下室激起细小回声，"但真正致命的——"

"是喉部软骨粉碎性骨折。"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戴着鸟嘴面具的男人像从石墙里生长出来似的突然显现。伊索·卡尔苍白的手指悬停在尸体咽喉上方两英寸处，"凶器是钢琴弦，勒紧后突然扭转，就像调音师绞断琴弦那样。"

艾米丽的柳叶刀在指间转出冷光："卡尔先生，这里不是你的化妆间。"她掀开白布，尸体脖颈处果然有螺旋状淤痕。入殓师工具箱里的香粉盒突然打开，鸢尾花粉簌簌落在解剖台边缘，形成一道淡紫色的警戒线。

"左耳后有三颗朱砂痣。"伊索的声音透过棉纱口罩变得模糊不清，他手中的驼毛刷扫过尸体耳际时，艾米丽注意到他的小指在颤抖——那是强迫症患者在看到不对称事物时的生理反应。果然，当刷柄第三次调整死者刘海角度时，艾米丽用镊子夹起证物袋："死者胃里发现的蓝宝石袖扣，来自上个月失踪的剧院经理。"

伊索的动作骤然停顿。他俯身时银灰色发丝扫过尸体面颊，医用酒精都无法掩盖的腐臭味中，艾米丽嗅到他领口散发的白檀香。当手术剪即将触碰到尸体嘴唇时，入殓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下唇缺口的修补应该用蜂蜡混入茜草汁，你用的普通缝合线会破坏肌肉纹理。"

"这是凶案调查，不是殡仪馆艺术展。"艾米丽甩开他的手，却在下一秒愣住——伊索的鸟嘴面具歪向左侧，露出小片瓷白色的皮肤，虹膜在暗处呈现出奇异的灰蓝色，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地下室的自鸣钟敲响两点时，他们找到了第四处关联点。当艾米丽剥开死者紧攥的右手，伊索的驼毛刷正扫过她左手指甲缝里的金粉。"歌剧院舞台妆用的云母片。"两人同时开口，又在诡异的默契中陷入沉默。屋外惊雷炸响的刹那，艾米丽看见伊索用描唇笔在尸体掌心画了个十字——那是入殓师超度亡灵的特殊仪式。

雨声渐歇时，伊索将最后一缕头发编入死者发髻。晨曦透过彩窗把血色十字架投在解剖台上，艾米丽摘下的橡胶手套在瓷盘里蜷缩成枯萎的百合。当她转身去取新的尸检报告时，听见身后传来蜂蜡融化的轻响——那个偏执的入殓师终究还是偷偷修补了尸体下唇的伤口。

艾米丽用镊子夹起云母片时，手术灯突然爆出刺目的火花。伊索的驼毛刷在解剖台划出尖锐的摩擦声，金粉在骤然倾斜的光线里组成奇怪的几何图形。

"是乐谱线。"伊索突然扯下左手手套，苍白的指尖沿着金粉痕迹游走，"肖邦葬礼进行曲第三章的变调，凶手在模仿钢琴踏板的节奏杀人。"

解剖室暗门就在这时发出朽木开裂的声响。艾米丽摸到手术刀的同时，伊索的蜂蜡已经滴落在煤气阀门上——这是他们三天来形成的特殊暗号。当浓烈的白檀香弥漫整个空间时，走廊传来的军靴声果然转向了洗衣房。

"你早就知道通风管道连着歌剧院地下室。"艾米丽用柳叶刀挑开云母片夹层，泛黄的羊皮纸露出哥特式建筑的剖面图，"三年前我给芭蕾舞演员做截肢手术时，院长烧毁了所有剧院改造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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