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画室的排气扇将暮色绞成螺旋状的绸缎,韩翊妍在亚麻画布上涂抹第十二层群青时,窗外的悬铃木正抖落今秋第一片金叶。颜料刮刀划过肌理膏堆积的星云,碎金箔从裂缝中渗出,恍若超新星在二维宇宙中迟来的葬礼。
"你的宇宙在哭泣。"林疏桐的声音混着松节油气息飘来。他斜倚在门框上,冲锋衣拉链缀着的陨石标本叮当作响,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渗出糖炒栗子的焦香。
韩翊妍转身时踢翻了盛满涮笔水的铁桶,靛蓝色液体在地板蜿蜒成古河道的形状。林疏桐蹲下身,用素描本边缘截断流淌的"河流",纸张瞬间吸饱了颜料,变成一块深蓝的沼泽。
"是涅槃。"她扯下围裙擦拭手指,发现无名指第二关节沾着永不褪色的钴蓝——去年流星雨夜蹭到的星空丙烯,早已渗入皮肤纹理,"我在重现室女座星系团的碰撞现场。"
林疏桐从塑料袋掏出还烫手的栗子,剥壳的动作像在拆解微型行星内核:"上周去射电望远镜基地,听到段有趣的数据噪音。"他摸出手机播放录音,沙沙声中有规律地穿插着心跳般的脉冲,"像不像宇宙在练习告白?"
暮色渐浓时,他们并排躺在画室地板上。天花板霉斑在夕照中幻化成猎户座的轮廓,韩翊妍数着裂缝里的蛛网,忽然想起高三埋下的玻璃瓶。那些写满泰戈尔诗句的纸星星,此刻大约正被樱花树根缠绕成星座的模样。
"要不要参加校际星空主题联展?"林疏桐忽然侧过脸,鼻尖沾着的栗子碎屑随呼吸起伏,"策展人说需要能融合天文与伤痛的装置。"
韩翊妍的瞳孔微微收缩。画架后的阴影里,未完成的《室女座挽歌》正在暗处发酵,画布边缘用极细的针笔写着:
[当引力坍缩成爱,连光都无法逃逸。]
地铁末班车碾碎月光驶来时,韩翊妍在颜料箱最底层翻出高中观测笔记。泛黄的纸页间滑落半枚银杏书签,叶脉上残留的荧光笔迹在黑暗里幽幽发亮——那是史羽诺的字迹,写着某年秋分日的银河坐标。
她将书签夹进《天体物理学通论》,连同林疏桐送的射电星云录音带一起塞进装置材料箱。胶带撕扯声惊醒了窗台的狸花猫,翡翠色瞳仁里倒映着她将往事装箱封存的剪影。
布展当日暴雨倾盆。韩翊妍站在梯子上调整全息投影仪,雨滴在展厅玻璃穹顶炸成无数微型宇宙。林疏桐在下方托着工具盒,卫衣兜帽里积着未化的雪粒——他刚从中科院空间站项目答辩会赶回,肩头还沾着人造雪模拟器的冰晶。
"电流再调高15%。"韩翊妍对着对讲机喊。刹那间,三百六十颗光点悬浮而起,在雨声中编织出室女座星链。观众穿过光雾时,随身物品会触发不同频率的射电波噪音,与她的心跳监测仪数据实时混音。
开幕式上,史羽诺挽着高歌嫣出现时,韩翊妍正在调试音频控制器。她看着那枚珍珠发卡在激光中折射出彩虹,忽然发现记忆中的刺痛已退化成远星般温和的钝感。高歌嫣颈间缠绕的银链坠着微型星象仪——正是那年天文馆史羽诺没送出去的礼物。
"作品叫《光年囊肿》?"林疏桐递来温热的姜茶,指腹擦过她手背时留下天文台特有的金属凉意。韩翊妍望向展厅中央旋转的玻璃樽,那些被封存的纸星星正在福尔马林溶液中舒展,泰戈尔的诗句在液体里缓慢洇开: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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