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落满琴键时,林小夏终于看清了那道伤疤的形状——是枚月牙,边缘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顾言总在周三社团活动后消失,直到晚自习铃响才带着满身颜料味回来。她偷偷跟踪过三次,最后都止步于美术室那扇贴着磨砂纸的玻璃窗。
今夜没有月亮。
林小夏攥着速写本蹲在走廊拐角,听见调色板摔在地上的脆响。顾言的声音隔着玻璃传来,比冬雨还要冷:"我说过别再来找我。"她屏住呼吸,看见教导主任的皮鞋尖从门缝里露出来,蹭着地上一滩钴蓝色的污渍。
"你妈下周回国。"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铁器,"转学手续..."
"哗啦——"
画架倒塌的声音惊飞窗外栖息的麻雀。林小夏的速写本滑落在地,铅笔滚到那双沾满颜料的球鞋边。顾言弯腰时,后颈的月牙疤从衣领里探出头,在走廊顶灯下泛着诡异的粉。
"你在画我?"他捡起摊开的速写本,指腹摩挲着满页梧桐枝桠。那些枝干在阴影里扭曲成锁链形状,将玻璃相框的残片绞成星屑。
林小夏感觉喉咙里卡着碎玻璃。画纸右下角有行小字,是她昨夜用橙色彩铅写的:顾言的眼泪是咸涩的星星。
"教导主任..."她声音发颤,"是你父亲?"
顾言突然拽着她冲进雨幕。冰凉的雨滴砸在睫毛上,林小夏看见他白衬衫后背晕开大团靛蓝,像是被人泼了整片夜空。他们翻过围墙时,铁丝网勾破她的裙摆,绽开的布条在风里飘成求救信号。
旧琴行的霓虹灯牌在雨中奄奄一息。顾言踹开生锈的卷帘门,潮湿的霉味里混着松节油刺鼻的气息。林小夏的球鞋踩到支断裂的琴弓,借着手机微光,她看见满墙挂着自己丢失的速写——每张梧桐树影里都藏着顾言的侧脸。
"从开学第一天开始。"顾言扯下浸透的衬衫,月牙疤在昏暗里泛着磷火般的幽蓝。他后腰纹着行德文,墨迹未干似的往下淌:"玻璃月亮终将沉入火湖。"
林小夏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那些速写纸突然开始燃烧。火舌舔舐着顾言背上的文字,德文在烈焰中扭曲成梧桐叶的形状。她听见自己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怕吗?"顾言握着她发抖的手按在纹身处,"这是他醉酒后烙的,用烧红的校徽。"火光照亮他左耳的银钉,钉帽刻着极小的时间:2019.12.24。
那是去年平安夜的日期。林小夏突然想起那天自己蹲在梧桐树下,画过一片沾血的校徽残片。此刻那些血迹正在掌心复活,顺着掌纹爬上顾言的脊背,将他裹成琥珀色的茧。
暴雨在凌晨三点转成小雪。顾言蜷缩在破沙发里沉睡,睫毛上凝着冰晶。林小夏用烧焦的速写纸折了只千纸鹤,轻轻塞进他紧握的掌心。鹤翼上写满德文单词,是她用美工刀在手臂内侧刻下的翻译:
"灰烬里会长出新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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